仰着头休憩的叶长明的双眼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睁开了，四目相对，此时的林羽笑意还在，真是一个怪异的画面，她目若呆鸡，一时间做不出任何反应，脑子里空白一片，只好僵持在原地。

叶长明提醒她似的，也没有其他反应，只是再次眨了眨眼，用眼神询问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拿着他的衣服。

······还是僵持中，林羽脑中一直在紧绷，手中紧紧握着自己的生辰帖，逃还是迂回？

突然，她看到叶长明人坐直，下一秒就要站起来了，林羽心中警铃大作：先逃为敬。

左手握紧自己的生辰帖，右手扔下叶长明换下的衣服，离弦之箭般往外冲去。

可是天意如此，不让她如愿。没跑出几步，掉落的衣服像枷锁绊住了她的两边小腿，一个踉跄，左手的小折子已经往后飞了出去，而她整个人往下估计要摔个狗啃泥了，可眼疾手快的她一伸手去接小折子，小折子幸免于难落在前方，可她自己，整个人往后摔去。

“啊！——”惨烈的叫声响彻明池，然后巨响“怦——”一下，林羽跌落进了明池，明池对于叶长明来说高度不高，可对于林羽来说，这一下完全失去了重心，呛了好几口，“救——救我！——”

谁知，隔岸观“火”的叶长明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就是淡淡地看着这场闹剧。

扑腾了几下的林羽，发现其实水的深度并不是特别深，她颤颤巍巍地起来，立好，突然面对坐在自己前面的光着上半身的叶长明，只见他一直看着她，没有转移视线，林羽猛然低下头，看着自己白色衣服湿透，裹布清晰得透露出来，一下子就又没在水里，水面上只剩下一个脑袋。

“不解释一下？”叶长明难得将头转向生辰帖的位置，提醒了下她，又转回头，看着她。

“没什么好解释的。”说完，林羽不再搭理她，往边上慢慢挪去，皓白的双手攀住搭手，准备起身出水走人。

快要离开时，叶长明伸出一只手，拉了她一下，“那是我未婚妻的生辰帖。”

被湿透的衣服包裹的林羽本来就因此而笨重，被这么一拉，整个人又再次滑落，不悦从心底腾起，“你未婚妻就未婚妻，跟我有什么关系。”一个劲儿挥开他的手。

突然，叶长明的面纱被她顺手扯了下来，一张熟悉的脸显现在她眼中。

“是你？！”林羽的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推开他，重心不稳的她又摔在了水里，呛了水。

叶长明这次没有袖手旁观，快步靠近她，一把捞起了她。

没有抵抗，没有咒骂，此时的林羽真的是懵了，大脑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怎么会是他的震惊充斥了她的大脑，她当时为什么就没有想到仅一字之差的叶长和叶长明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现在看来，她好像自己一步步走入了一个早已挖好的陷阱，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无力感。

叶长明看着失神的林羽，他知道他要向他解释很多，自己的形象会不会已经大打折扣，他都在心中打量，可此时，看着全身湿透的她，再这样泡下去可不行，他双手将她环抱在胸前，离开了水面，拿过洁净的衣物，严实地盖在她身上。

林羽没有反抗，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的所有动作，叶长明抱着难得乖巧的她，像只小兔子似的，稍弯腰拿起自己的衣物盖着，拿起了林羽想方设法想得到的小折子，那本她的生辰帖。

轻不可闻的叹息声，在这夜里几乎不可闻。

叶长明就这样将她抱回了卧房，这一路上，虫鸣喧嚣，没有碰到任何一个人。可听见的，是两人沉稳跳动的心脏声。

回到房中，叶长明将林羽轻轻地放在床上，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在她身上。没有一句话语，接着他走到柜子旁，打开衣柜，拿出一套他的便衣走向她：“别穿着湿衣服。”

林羽没有搭理他，林羽正在捋清目前发生的一切，她来到长安城所发生的一切，以及她在府中发生的一切，还有关于他——叶长明的所有事。

“换。”不容置疑的语调。

在揭穿身份后，林羽反倒一点都不害怕了，现在就相当于鱼死网破了，她要质问他的问题多了去了。

“换了，你想问的，我都回答你。”叶长明依旧保持着递衣服的动作，只是身子转了过去。

林羽没再推脱，至少不能生病，伸手一下子将衣服拿来，又等了一会儿，看他笔直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雕塑一样。

接着，她将所有衣物都换了下来，穿上了他的便衣。林羽不知道怎么开口，就这么坐在那里盯着他的背影发呆。

叶长明打破了安静，他没有说话，只是去桌前倒了杯水，又走回到林羽前，“喝了。”

杯中的热气一缕缕地往上冒，不知道房内什么时候换的热水，今天她没有准备。

林羽不客气地结果，往背口吹了吹，慢慢喝了一口，等热水入喉，一点点的，身子也开始热乎起来。

叶长明顺着床沿坐了下来，林羽带着戒备心。

“你想问什么，问吧。”叶长明直入主题。

林羽想问的是在太多了，所有发问前，她说了一句话：“我是林羽。”

“我知道。”

叶长明眼中一怔，看着眼前楚楚可怜的林羽，仿佛回到了儿时，那个面带明朗笑容的她跟他打招呼，“我是林羽，你叫什么名字啊？”

就像一阵风，撞进了春天的怀抱，温暖了他的心。

什么？！你知道。是入将军府前你就知道我是林羽，还是在长安城内碰到我时就知道我是谁。

“就像你想得那样。”叶长明一直看着她的眼睛，看穿了她想的。林羽回看他，他的眼睛清明，没有撒谎。

我在江南就遇见你了。只不过，你忘了我。

虽然不知道他怎么认出她，但无名的愤怒，和这段时间莫名的委屈，离家的想念，各种复杂的情绪混合在一起，林羽的泪控制不住地就往外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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