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南麓。
余明抬眼,隔着遮天的林木看了看天色。
天空中已是一片昏黄,大日将歇未歇。
他抹了一把脸,事态的变化已经超出了他的预计。
正常来讲,小母驴时速为二三十里路程,也就十余公里一小时,为常人行走速度的两三倍。
而终南山,东西长约二百三十余公里,南北纵横则十五至五十五公里。
他本以为这一趟远行是南下,就是由北至南,那么最大也不过五十五公里。
那么以小母驴的时速,至多五个小时,也就是两个半时辰就能搞定。
现在他发现自己忽略了几件事。
一,终南山是山,山有起伏,路有回转,小母驴沿着驰道走,注定是绕着弯子。
二,这驰道并不单单是越过终南山,而是在整个秦岭里打转,然后通往巴蜀。
三,原本以为正午便能越过终南山,找到村镇,就没多准备干粮,可现在,自己都不知道在哪儿了。
导致的后果也就是,都黄昏了还在终南山南麓。
倒提起挂在小母驴屁股上的葫芦,拔掉葫塞,就往嘴里怼。
“滴哒”最后一滴米酒在他粗暴的动作中洒落出来,滴在了他脸上。
他转过身子,就欲换个侯希白看不见的角度,伸出舌头舔掉。
“滴哒滴哒”忽的,更多的水滴,滴在了他的脸上。
他仰起头,注视这依旧昏黄的天空。
下雨了。
不知何时飘来的一团深色云雾,冒着淅淅沥沥的雨点,笼罩了整片终南山。
他于是侧过身子,对着旁侧林木上奔走了一天的身影,不客气道:
“姓侯的,你现在站得高,你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人家!”
侯希白应和一声,也不恼怒,头顶的竹笠滴溜溜转了一圈,指了一个方向。
……
杨家村。
这是座坐落在秦岭脚下的小村子。
规模不大,左右不过数十个土屋,鳞次栉比般建在山坡之上。
家家户户都圈养着牲畜,尤以鸡鸭鹅为最。
每到黄昏,夕阳将落时,忙碌了一天的村民陆续回返。
有刚收割完秧苗的大汉,光着膀子,扛着铁锄,满脸喜悦地在田间小道上迈步。
有疯了一天的垂髫顽童,赤着脚丫,准备回家接受母亲的训斥。
有树下遮阳的黄发老人,收了棋盘,晃悠着回了家。
还有神气的大白鹅,挺直了脖子,追着一个又一个冒犯它威严的罪人。
对他们而言,回到家吃了晚饭,这一天也就算是彻底结束。
因为他们没有夜间娱乐,没有夜生活,除了敦伦之礼。
因为他们有夜盲症,夜间对他们来说意味着纯粹的黑暗。
如果不出所料,在这座依山傍水的村子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他们如此重复着一天又一天的生活。
在这大山里的村子,没有战乱,没有盗贼,有的只是偶尔一见的行人,与深入大山的道者。
每当外来者到来,也是这个村子最热闹的日子。
他们热情招待每一个经过的旅者,向其询问花花世界发生的一切。
并询问旅者的故事,将自己代入其中。
想象自己就是旅者,想象自己面对每一个人生抉择如何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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