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瑀哥哥,你怎么看着闷闷不乐的?是因为卿萝吗?”
“不是,只是想起了一些伤心事……”
“是因为卿萝提到的那个…梧桐仙木吗?”
幽寂林间,一声浅浅的轻叹,“嗯……”
……
四百年前,渺烟城。
阳春三月,绿柳含烟,落絮如雪,乘着暖煦柔风穿过窗棂,点点绒白轻坠于发梢。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上前将柳絮拂落,动作甚是轻柔,似是不忍心吵醒床榻之上熟睡着的人儿,那是个容貌素净的女人,睡的很是安详,只是脸颊却是苍白憔悴,呼吸也是微弱的不能耳闻,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怜惜。
七岁的小青团安安静静的候在阿爹身旁,他看着自家阿爹面露忧切的轻抚着阿娘日渐消瘦的面庞,眸子里满是对她的心疼与爱怜,自己心里也不禁一阵揪紧。
他虽面上平静如常,可垂于腰际的那双手却是紧攥着不住发抖,指缝中渗出鲜血,那是他的指甲深深的陷入了掌心,可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目光一直紧紧的盯着大夫为自家阿娘诊脉的那只手上。
大夫面色沉重的捋着胡子,许久后,终是摇头叹息着收回了手。
小青团心中一慌,刚想开口,却被身旁阿爹按住了肩膀,让他将即将出口的话又尽数咽了回去。
“阿爹……”声音微颤着,语气里是属于小孩子的那份脆弱与无助。
“没事,别怕。”阿爹语气温柔坚定,让小青团颤抖着的心稍稍平静了许多,紧攥着的手也稍微松开了一些。
然后便听阿爹问:“大夫,瑛瑛她…身体如何?”
“青黎公子……”大夫忧切的看了一眼小青团,面色凝重,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然后对着青黎使了一个眼色。
青黎懂他的意思,便俯下身子对着小青团柔声道:“阿瑀,你在这里陪着阿娘,阿爹有些话要与阿伯说。”
“嗯……”
青黎不经意间瞥见了小青团手指上的血珠,眉头微蹙,继而在小青团面前蹲下身子,执起儿子紧攥着的小手,轻轻的将掌心抚平,心疼的看着小小的手掌上的那一道道血痕。
“是阿爹照顾不周,竟也忘了给你修剪指甲…疼吗?”语气里满是自责与内疚。
小青团摇头,“不疼。”
他垂眸看着自己掌上的血痕,脑海中浮现的都是阿娘微笑着为自己修剪指甲的画面。
以前都是阿娘为他修剪的指甲,并非他不会自理,只是他喜欢自己小小的手掌被阿娘握在手心里的感觉,那很温暖;喜欢阿娘将手覆在自己的手掌上,与自己比着谁的手更大些;喜欢听阿娘转头对着阿爹温柔欣喜的笑着,说:“看呐,我们家小青团的手,又长大了一圈,我们家青团啊,就要长成小大人了……”
想着,他眸底隐隐闪烁着笑意,却又转瞬之间被悲愁代替。
自从阿娘病倒后,他便再无心思修剪自己的指甲了,若阿娘醒来后看到了,一定会笑话他像个女孩子一样,留那么长的指甲干嘛。
可阿娘…什么时候才会醒来呢……
“阿爹,阿娘会好起来吗?”
青黎笑着起身,语气坚定道:“那是自然,”说着,他抬眸看向了床榻上的妻子,眸底波光流转,像是想到了什么,自语似的笑道:“阿爹啊,是绝不会让你阿娘离开我们的,无论用什么法子,都不会……”
“我相信阿爹。”小青团抬头笑着,懂事的模样让一旁的大夫又忍不住心疼的轻叹了一声。
青黎随着大夫出了屋子,小青团转身伏在床榻边上,枕着双臂,静静地看着母亲的睡颜,眸子里是藏不住的担忧。
原本阿娘的身体很好的,整天蹦蹦跳跳的比他还像小孩子,可一入了冬,她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了……
起初,他们只是以为阿娘在大雪天被寒风吹久了染了风寒,喝上几贴药再修养一阵子就会痊愈了,可谁能想到,这一病竟连着病了好几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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