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河往南,赵主父一行人便来到了一片名为鄃s,夏津的土地。
可能是途中闲着没事,也可能是为了转移背上箭创引起的痛处,赵主父便向蒙仲、庞煖等人讲述了有关于鄃地的历史。
鄃,乃周朝古俞伯国的首都,国君为伯爵,称作俞伯,最初这个小国坐落于别处,后来北迁至此,在这里重新建立了国家,并建造了名为鄃的城池。
在晋楚争霸的后半段,晋国的晋平公与齐国的齐景公在鄃地会盟,史称晋齐会盟。
晋平公是一位毁誉参半的君主,在他执政晋国的岁月中,晋国仍在持续百年称霸中原的状态,且晋平公在位初中期,亦先后击败齐国、楚国,使晋国独霸中原。
或许是因为失去了对手的关系,晋平公在执政的后半段岁月中渐渐不再勤勉于国事,于国内大兴土木,导致国内大权被晋国六卿把持,这才有了后续的六卿内斗与三家分晋。
而与晋平公恰恰相反,齐国的齐景公,则是一位希望恢复祖先齐桓公霸业的君主,在齐景公执政的初期,齐国国政被权卿把持,在晏子晏婴等贤臣的帮助下,齐景公夺回了王权,逐步率领齐国迎头赶上晋、楚两大强国。
而晋齐会盟,即发生在晋国即将衰败、齐国即将崛起的关键时刻,当时晋国见齐景公夺回了王权,不希望后者介入晋楚两国的战争,故而与齐国结盟而齐景公当时刚刚夺回王权,王位尚不稳固,因此欣然同意了与晋国的结盟。
据赵主父所言,晋齐会盟,是当时中原各国所发生的一件大事,令整个天下为之瞩目。
然而在短短不到两百年的时间内,中原却发生了巨大的改变,首先是曾经的霸主国晋国,被魏、韩、赵三国所分,而曾经的姜姓齐国,亦被田氏齐国所代替,甚至于就连曾经强大到能与晋国抗衡的楚国,亦在这不到两百年的时间内迅速衰败。
如此,也那怪赵主父在提到这段历史时感慨唏嘘不已。
“那么俞伯国呢?难道是被晋国或者齐国灭亡了?”蒙仲好奇地询问道,因为他这片称之为鄃的土地颇为荒凉。
赵主父闻言干干笑了两声:“唔是被我赵国攻亡了。”
据赵主父所言,在当年三家分晋后的初期,赵、魏、韩三国内部还算融洽,因此三国皆致力于对外扩张,而俞伯国,也正是在这段时期被赵国所灭。
正是在赵国灭了俞伯国后,赵国的疆域进一步与齐国接壤,继而展开了赵国与齐国的恩恩怨怨。
在谈聊期间,赵主父一行人便抵达了鄃县。
虽然说是鄃县,但是在蒙仲、庞煖等人看来,只不过是一座荒凉败落的废城而已,不过据鄃县方向传来的点点火光,可见这座古城废墟一带如今仍有人居住,因此蒙仲、庞煖等人决定找对方交换些粮食。
考虑到身背后尚有牛翦的追兵,其实蒙仲等人并不敢在鄃县久留,但问题是他们身上也没有携带任何炊具,纵使从鄃县的百姓那边交换来米粮,也没有办法将其煮熟,因此他们决定在鄃县外暂时停留片刻。
商量完毕后,蒙遂、向缭等人便带着十几名骑着战马的信卫军士卒一同前往了鄃县。
依稀间,蒙仲、庞煖等人隐约看到鄃县那边突然出现了许多的火把,甚至于还传来了一些惊恐的呼喊声,好在这些异常响动很快就安静下来了,否则,蒙仲、庞煖多半会担心那一带埋伏有牛翦麾下的骑兵。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鄃县那边的动静很快就平息下来,旋即,蒙遂骑马回来向赵主父覆命。
正如蒙仲、庞煖所猜测的那样,鄃县那边的平民一开始是被蒙遂、向缭等人的马蹄声惊动了,误以为是强盗、或者扮作强盗的兵卒前来抢掠,是故县内的男丁纷纷举着兵器冲了过来,直到蒙遂向他们解释过后,那些人这才将信将疑地用粮食与蒙遂等人做了交易。
另外,蒙遂亦代鄃县人向赵主父转达了他们的要求,或者是请求。
鄃县人的要求很简单,即希望赵主父身边的士卒莫要擅自进县,毕竟他们听说,赵主父这一行人有近两百名士卒,两百名身经百战的士卒,都足以将这座县乡的人全部s了。
对此,赵主父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在等待鄃县人煮米的时间,剧辛、赵奢、蒙虎、华虎、穆武等人骑马在附近一带望风,警惕着牛翦麾下的追兵。
天见可怜,直到鄃县人将煮熟的米送到县外让赵主父一心人分食,牛翦麾下的骑兵都没有出现。
为了节省时间,蒙仲命士卒们各自抓了几把饭揉成饭团,方便于在行军途中食用,旋即,他们很快就离开了鄃县。
他们并不清楚的是,在他们离开鄃县仅半个时辰后,牛翦麾下的行司马张嵇,便率领着一千骑兵抵达了鄃县一带。
“报!据县内鄃人所言,片刻之前确实有一支士卒路经此地,用布币与他们交换了一些食物。”
当麾下的骑兵将这个情报禀报于张嵇后,张嵇皱着眉头不说话。
在旁,或有他部下惊喜说道:“司马,想必那就是庞煖、蒙仲等人率领的叛军余党。”
叛军余党
张嵇长吐一口气,眼眸中闪过几丝复杂之色。
叛军余党,这是牛翦对庞煖、蒙仲等人的蔑称,据牛翦向其麾下骑兵的解释所称,在叛臣公子章败亡之后,庞煖、蒙仲这两个公子章麾下的叛将不甘心就此败亡,挟持赵主父逃出沙丘行宫,而牛翦所要做的,即是杀死庞煖、蒙仲等一干叛党,将赵主父营救回沙丘行宫。
对于这样的解释,牛翦麾下的骑兵们大多深信不疑,但张嵇却知道这件事并不属实。
要知道,张嵇曾被牛翦派到蒙仲麾下,协助蒙仲军围攻邯郸,在那期间,张嵇曾受到蒙仲的厚待,二人相处地颇为融洽,且亦中蒙仲口中得知了不少事。
比如说蒙仲的身份,他根本不是公子章麾下的将领,而是跟庞煖一样,皆是赵主父最信任的近卫司马,换而言之,根本不存在庞煖、蒙仲挟持赵主父逃亡这种事,相反,而是庞煖、蒙仲为了避免赵主父被安平君赵成、奉阳君李兑以及牛翦等人p,保护着赵主父从沙丘行宫逃亡。
换而言之,真正做出了“叛逆”举动的,反而是他们的上司牛翦,而不是庞煖、蒙仲等人。
再考虑到牛翦对他的命令乃是杀死庞煖、蒙仲等人,一个不留连赵主父都不留,张嵇内心深处其实并不希望撞见蒙仲那一行人。
正因为如此,他将麾下一千骑兵全部拴在身边,不允许他们各自追击,否则,若是他将麾下骑兵分作十个百人队,马不停蹄地追击赵主父那一行人,恐怕赵主父一行人刚到鄃县,就已经被他追上。
再好比此刻,哪怕明知道赵主父、庞煖、蒙仲等人就在前面,但张嵇却故意下令麾下骑兵在鄃县停留,目的自然是为了让赵主父那一行人能趁机逃得更远。
但问题是,天色即将大亮,一旦天亮之后,张嵇就再没有任何理由故意拖延,只能老老实实带兵追赶,而一旦他追上了赵主父一行人
摇了摇头,张嵇将心中胡思乱想抛之脑后。
事到如今,他也唯有祈祷赵主父、蒙仲等人快点逃离此地。
不多时,天边渐渐放亮,再没有任何理由故意拖延的张嵇,唯有下令麾下骑兵继续向前追赶。
而与此同时,赵主父一行人仍在向南逃亡的途中。
此时,他们跳河逃亡的后遗症终于逐渐爆发,以至于有不少信卫军士卒出现了发烧、恶心、全身无力等症状。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他们为了逃亡,曾跳到冰冷刺骨的河水中,且此后为了逃避追兵,穿着湿漉漉的衣甲又在寒风中奔跑了好一阵子,纵使当时士卒们还并未察觉出异常,但不能避免的,还是有寒气逼入了人体。
“噗通。”
在行军途中,有几名信卫军士卒毫无征兆地倒在了雪地上。
见此,蒙仲连忙上前检查了那几名信卫军士卒的身体状况,正如他猜测的那般,这是感染风寒的症状。
平心而论,感染风寒的症状其实倒也并不严重,只需找个安全的地方静养几日,以这些信卫军士卒的体魄,基本上都能痊愈。
但问题是,此刻他们哪有空闲找个安全的地方让这些士卒静养?
“司马,不碍事的,我等还能坚持。”
在蒙仲关切的目光中,那几名信卫军士卒挣扎着站起身来,继续向前赶路。
看着他们脚步蹒跚地继续向前赶路,蒙仲心中颇不是滋味。
因为他很清楚,他们不可能为了个别士卒而耽搁,但若是强行要求这些感染风寒的士卒继续随军赶路,这无疑是将他们逼上死路。
他找到了庞煖,与后者商量对策。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有不少士卒感染了风寒”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此刻我等岂可放缓行程?”
“至少,至少将这些士卒托付在附近的乡邑”蒙仲提出了他的要求。
倒也不是庞煖心狠,毕竟此刻最重要的即是保护赵主父逃离赵国,别说有一些信卫军士卒感染了风寒,就算是蒙仲感染风寒,在必要的情况下,庞煖亦会放弃蒙仲而选择赵主父这一点,蒙仲也是清楚的。
但是,蒙仲无法舍弃那些跟随自己一路至此的信卫军士卒,更不忍看着他们拖着病躯继续坚持赶路,直到最终病情加重,死在途中。
必须想个办法,将这些士卒安顿在什么地方
想到这里,蒙仲唤来华虎、穆武二人,命他们骑着马先行一步,到附近看看有什么合适的场所,比如山村、乡邑什么的。
运气还算不错,再往前行走了约十里地,华虎、穆武二人就在那一带找到了一处小山村,整个村庄也只有十来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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