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李康平踱步至哥大图书馆广场圣母铜像前,他脱下帽子,并将帽子举起一臂之高,向翩翩而至的詹妮弗小姐行礼。
詹妮弗戴着一顶淑女帽,在头发后部整齐的别上一副面纱,她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浅灰色外套,手上套着崭新的白色手套,整个人看上去既时髦俏皮又端庄淑雅。
“我穿了灰色衣服,所以化了妆。”詹妮弗解释道,她今天搽了不浓不淡的腮红。
“嗯哼,不错。”李康平赞许一句。
在1920年的美国,使用化妆品已不再被看作是妓女的标签,不少良家女子也开始为自己化妆。
然而美国的某些保守人士始终对良家女孩化妆心存偏见,故而化了妆的詹妮弗解释了她化妆的原因。
李康平有必要了解清楚20世纪20年代的美国文化和社会风俗,否则闹笑话是小事,搞不好会惹上大麻烦。
李康平提出建议:“詹妮弗,我们去剧院区吧,吃完晚饭我们可以看戏,《莱宁》的票卖完了,不过没关系,我想我们可以买到黄牛票。”
“嚯,两天不见,你已经开关注《莱宁》了,这部戏是普林斯顿上层人士的最爱。”詹妮弗显露神往之情,但她最终说道:“看完戏回来太晚了,你知道的,我们女生宿舍的那位老太太很唠叨。”
“詹妮弗,你是不是不太方便和我一起去戏院?”
“不,不!李,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好吧,我们只是吃饭,早点回来。”
李康平、詹妮弗打车来到剧院区,目的地是一家烤肉餐厅。
餐厅前方不远处,一群人正在游行,队伍的领头者,一位蓄着络腮胡子的白人举起一杆红旗,他情绪激动的高呼:“你们从战争中得到了什么?看看你们周围,好好看看!你们发财了吗?不,并没有!不仅没发财,你们还无缘无故的破产了!除了J.P.摩根和约翰·洛克菲勒,还有谁从战争中捞到了好处?你活着而且双腿都还在,这就算是你的幸运!你发现你的老婆没跟别的男人跑掉,这也算是你的幸运!”
游行队伍里的其他人怒吼:“见鬼去吧,吸血的资本家!”
忽然,一群穿着军装的美国士兵冲进游行者队伍,气势汹汹的士兵们二话不说直接动手,一顿拳打脚踢施加于红旗游行者。
游行者们立即还击,但他们都是普通群众,难以招架训练有素的美国士兵。
纽约警察随即加入大乱斗,街头一片混乱。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李康平皱眉道:“纽约是自由之城,游行者们既没带枪,又没举着炸弹,他们为什么要殴打游行者?”
詹妮弗解释道:“这些游行者可是布尔什维克啊!而布尔什维克在纽约是违法的,你看过报纸的!”
李康平极为疑惑的说:“美国,一个言论自由的民主社会。这句话也是你们的报纸写的,而且你们的报纸每天都这么写,不是吗?”
“还没民主到那种地步吧!李,你想在大街上站一个晚上吗?”
“进餐厅吧,詹妮弗。”
热闹的响板与欢快的桑巴舞曲令女士们和先生们情不自禁的摇摆,詹妮弗爱死了这家烤肉餐厅,她很快忘记了外面的混战。
政治上的争论并不是纽约美好夜晚的主题,漂亮优雅的女士们和风度翩翩的先生们应该将整个夜晚用于享受生活。
不搭配美酒的烤肉没有灵魂。虽然餐厅菜单中不含酒水,但李康平塞给侍者20美元之后,一瓶年份稀有的勃艮第葡萄酒摆在了他和詹妮弗的圆桌上。
普通的葡萄酒一两块钱一瓶,二十块钱的葡萄酒必是蚀骨销魂的佳酿。
“看来你越来越了解纽约了。”詹妮弗嫣然一笑,娇艳迷人。
“老师教的好。”李康平端起酒杯。
詹妮弗轻轻晃动红酒杯:“李先生,我觉得你的英语水平没问题,或许你不需要我这位英语老师了。”
李康平作出碰杯状:“我不需要英语老师,但我需要友善且聪明的朋友,为友谊干杯。”
“干杯。”
哥伦比亚大学这种重视学术研究的学府,坐落于纽约这座物欲横流的国际化大都市。从纸醉金迷的曼哈顿中心区回到哥大校园,宛如置身不同的世界。
哥伦比亚学院是大杂烩学院,你也可以理解为博雅学院。有些学生入院两年甚至三年了,也不知道该主修哪个方向,他们什么都学,他们同时注册许多不相干的课程,诸如哲学、法国文学、微积分、定量化学分析、普通物理概述、历史、建筑学等等。
在博雅教育模式下,客观的讲,有的学生学会了,亦有学生学废了。
李康平的目标很明确,他在这学期注册了原子论、电磁学、微积分三门课程。
上了几天课,李康平发现有些课程的授课老师是教授,有些是讲师。学生们当然愿意注册教授的课程,但教席有限,哥大的教授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
微积分的授课老师有好几位,分为几个班。而原子论的授课老师只有罗斯伯格教授,设一个班,目前这个班里有十八位学生研修原子论。
今天是周二,傍晚六点多,李康平来到佛蒙特楼6号房间。
九月底的纽约,夜晚降了寒气。6号房间壁炉里的火势不稳,斯蒂芬·安德森先生拿起火钳拨弄火焰,从柴薪架上抽出一根圆木丢入炉中。
“杰克逊先生没有来这里,也没有请假,看来他胸有成竹。”安德森是罗斯伯格教授的辅导教员,他每周二晚上在6号房间组织原子论课外讨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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