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宫落棠刺伤了饮鸩,饮鸩被人救走生死未卜后,尚青廉就没了庇护,如过街老鼠一般东躲西藏。窦春秋背叛了他,庄梦龙不知所踪,自以为是叱咤风云了半生,却似乎还没来得及大展宏图,一切就戛然而止,而他此刻,身边竟没有一个人追随。
尚青廉觉得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依靠的,或许只有自己的儿子了,所以他还是决定去找庄梦龙。
他找了许多地方都没有庄梦龙的踪迹,每次都是听江湖传闻杀神在哪里出现,然后往往都晚了一步。从来都不知道,真要去亲力亲为找一个人,原来是这么难的事情。
直到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女人,一个已经死去多时的女人,洛山水。
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一个地方可以让尚青廉守株待兔,那么,这个地方一定就是洛山水的坟墓了。
尚青廉想得不错,他在洛山水的坟墓前等了十天之后,果然遇到了庄梦龙。
数日不见,庄梦龙似乎成熟了很多,洛山水的机关杖确实高明,庄梦龙行动自如,与常人行动姿势无异。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尚青廉掩饰不住眼里的兴奋,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把自己的儿子当做自己唯一的靠山。
“宫落棠不该救你。”庄梦龙冷冷道,“因为你根本就不值得他救。”
“不管怎么说,我终究是你的父亲,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尚青廉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道。
“可我早就不是庄府的人了,也早就不是你尚青廉的儿子了。”庄梦龙不耐烦道。
“你终究还是不肯原谅我?”
“你我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再不会有恩怨对错,不会有太多牵扯,哪里有什么原谅不原谅?”
“我知道你还在恨我砍了你的胳膊和腿,恨我在瘟疫肆虐的时候只求自保,没有顾得上你们……”尚青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煽情而脆弱。
庄梦龙没有说话,转身要走。
尚青廉突然从腰间抽出剑来,一剑挥起,竟然将自己的左手连腕斩断。剧烈的疼痛使他几乎要晕了过去,他瘫坐在地,点了自己的穴位止血,额头上冷汗直冒。
庄梦龙有些意外,因为他觉得以尚青廉的品性,他是不大可能会施这种苦肉计来获得他的谅解的,因为这代价对他来说,确实很大。
尚青廉颤抖着声音道,“够么?若你觉得这只手不足以抹去你的仇恨。我还有两条腿和一只手。我只求你能体谅我一个做父亲的心,明白体谅我悔改的诚意。”
“你是少了一只手,可她,少的却是一条年轻的生命。她死的时候,你又在哪儿?!”庄梦龙指着洛山水的坟墓吼道,“如果这个世界上的伤害,都会这么容易被原谅,那痛苦这回事,又怎么会存在?”
“她已经死了,人都是贪生怕死的,当时的情况,我躲起来又有什么错?”尚青廉道,“难道真的要我死了?你才能原谅我?!”尚青廉说着,把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庄梦龙看着他,没有说话。
尚青廉面色煞白,浑身发抖,剑在脖子上架着,看着庄梦龙的冷静,割也不是,放下去也不是,着实为难。
庄梦龙看着尚青廉的窘态,却突然笑了,笑得不屑,“我和你一起生活二十年了,我的父亲,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了解。你只不过因为众叛亲离,才想起我这个儿子罢了。我真替你可惜,一生机关算尽,到头来却似乎什么都没有得到。”
庄梦龙蹲了下来,看着尚青廉的眼睛,“我几乎能猜到你此时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尚青廉看了他一眼,才知道,难怪他如今叫“杀神”,他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单纯容易摆布的少年,如今的他,这般深刻而冷漠。“你定是在想,真是可惜,早知道他不愿意帮我,就不砍掉我这只手了。”庄梦龙看着尚青廉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尚青廉的剑已经颓然放了下来,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确实,他心中所想的,和庄梦龙口中所说的,丝毫不差。
庄梦龙起身离开,头也不回。
“至少你把我送回花陵乡下,你母亲的老家,在她坟墓前,让我隐姓埋名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也好!”尚青廉不甘,在他身后大叫。
庄梦龙停下了脚步,他犹豫了半晌,终于回过了头,看着眼前这个和他生活了二十年的人,冷冷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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