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鸩的伤已经好些了,小黑带她回到了天方城外的谷里,日日为她煎药疗伤。
“可惜,你不是他。”饮鸩看着小黑为她忙前忙后的身影,这样说的时候,小黑因为烫手,手中的药碗不小心翻在了地上,黑乎乎的药水撒了一地。他微微变了脸色。
“嘟囔什么呢!他是生得好看,又不是比我多条胳膊多条腿。臭丫头,要不是我救了你,你早就变成真的臭丫头了!”小黑坐了下来,望着饮鸩面无血色的脸道。
“那又如何呢,或许我本来就该死了的。”饮鸩道,“我现在,脑子里已经全都乱了。我再怎么七拼八凑,我的记忆都是残缺不全的。如白夜所说,我没有被毒酒毒死,成了饮鸩,我因为任务杀了落棠的爱人,还用了她的脸,我因为自己的命,还厚颜无耻地让落棠娶我……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又怎么会有我这样的人?”
“所以你当时是想死在他的剑下的。你以为,这样就能了结他的痛苦,也能了结你的?”小黑叹了一口气,从未皱过眉的他竟然浮现了一丝愁容在脸上,“你太天真了,这世间的痛苦,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能了解的?如果这世上有一种能够医治情伤的药,那黑老人当初也不会躲到这里来,孤独终老了。”
“你知道么?黑老妖。我和他成亲的时候,就知道幸福日子不会太久,但我却没有想到会这么短暂,更不曾想过会以这种方式收场。我几乎能明白他内心的痛苦,他一定恨透了我,所以毫不犹豫想杀了我。”
“不,他犹豫了。”小黑道,“若他不犹豫,他大可以一剑刺穿你的心脏,如果那样,别说是我,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若他真的一剑刺穿我的心脏,死在他手里,也没什么不好。”饮鸩复又在床上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明明是一个浑身灵气的姑娘,却偏偏给折磨得半死不活,小黑有些愠气,怒其不争,“我说你精神点儿好不好?!本来多漂亮一个姑娘,现在整得跟活死人似的,跟死了又有什么分别?!我告诉你,臭丫头,既然他没有致你于死地,就说明他舍不得,只要他舍不得,你就还是有希望回到他身边的!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拜过堂成过亲的,一日夫妻百日恩,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总是可以说得开的!”
“误会?哪有什么误会?或者……”饮鸩睁开了眼睛,眼角不争气地流下了眼泪,“或者,他没有杀我……只是因为我的这张脸??他在意的,终究是那个女人。”
小黑最怕看到女人的眼泪了,他站了起来,“好吧好吧,随便你,你要哭就自己哭个够吧!我再去煎些药来,等你哭够了自己起来喝。”
小黑其实并不是生在这个谷,他也并不是黑老人所谓的后人,其实他不过是天方城里某个人家丢弃到山里的孩子,被黑老人捡了去而已。他被黑老人抚养长大,叫他黑爷爷。小黑在谷里住了二十年,这里的花花草草,蜂蜂蝶蝶都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如今他把饮鸩带到这里来疗伤,竟有一种莫名的不适应。他也不喜欢饮鸩心如死水,面如死灰的样子,但他不是宫落棠,这个世界上,如果只有一个人能让饮鸩笑的话,那这个人,一定是宫落棠。
“为什么……为什么白夜要我嫁给宫落棠?为什么狼牙要告诉我步摇的事?”饮鸩的伤好得差不多的时候,头又开始常常会莫名其妙隐隐作痛。
“你终于开窍了?不躺尸了啊,会思考了啊?”小黑见着饮鸩终于有了血色,也松了口气。
“这两天我脑子里有很多奇怪的念头,我有很多事情都不明白。为什么我一点都记不起来我换脸前的容貌?为什么我一点都记不得我成为饮鸩以前的事?我的记忆,只有在百鬼白夜杀的片段,而且其中还有残缺的部分。太多问题我想不出来,越想脑袋越疼。还有,我常常会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梦里我仿佛是另外一个人,有着另一个人的记忆。”饮鸩道。
“你……”小黑听得一头雾水,“莫非真的得了失忆症?”
“不太像是……不太像是那种简单的失忆症。”饮鸩的头又开始疼,“我以前偶尔头疼的时候,白夜就给我些药,吃了他的药后也就会好些。这次很久没有头疼了。”
小黑围着饮鸩兜了几圈,仔细打量了下道,“那天听你们说话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那家伙说你脑袋受过伤,所以片段性失忆,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样,我来帮帮你,来治治你的失忆症。”
饮鸩看着小黑拿来的一盒各式各样的银针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白夜能用药来治我的头疼,为什么你只能用这个啊?”
“废话,我才不管他是什么百鬼白夜杀的首领呢,我才是医圣药仙的后人,自然是我的方法更有效了!”
在小黑传承到位的医术下,饮鸩的头疼弱了很多,她甚至零零碎碎记起了一些事,记起了她在百鬼白夜杀的一些事,但却没有想起关于换脸的事情来。关于换脸这回事,小黑觉得格外不可思议,“这种手法或许是有的,但我不相信如今有人能做到!至少我做不到!而且,你的脸上头上完全没有伤疤,这种说法简直有些无稽之谈,而你居然深信不疑!”
“你不明白,在白夜身上,没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他太神秘,也太可怕,他就是有那种让你不容质疑的力量。如果你是我,或许也会和我一样相信他。”饮鸩道,她停了一下又说,“而且,我也相信狼牙,他是唯一一个让我欣赏的绝命,也是迄今为止除了凌迟,我认为最出色的一个战士。”
“可他若原本是特意前来提醒你注意安全的,又为何会那么轻易地把你暴露给宫落棠?又怎会在宫落棠拔剑刺向你的时候无动于衷?这似乎是不太合乎常理。”小黑道。
饮鸩又愣了一下,半晌才用极没有底气的声音道,“应该是因为,宫落棠的剑太快,天底下,压根没有人拦得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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