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鸩望着落棠走过她身边决绝的样子,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她突然很后悔,如果当初没有嫁给他,即便是死了,也不会如此时这般,说不出来的绝望。
但饮鸩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的绝望,远没有到此为止。那场亲事,不仅给了她恍若金盆洗手的假象,还给了她,暴风雨来临前的安静祥和。
白夜并没有出现,但是狼牙来了。狼牙给了饮鸩讯息,约她在杏花雨酒家见面。
那个小巷深处的酒家,永远能酿出那么香醇的酒来,无论世道多么动荡,江湖多么难测,永远有那么一个温馨的角落,盛着世间百态,酿着爱恨悲欢,喝着生离死别,醉着风花雪月。
“白夜让你来找我?”许久未见狼牙,饮鸩对他有一种难以名状的陌生。
“不是。我来,是告诉你一件事。”狼牙的表情十分神秘,隐隐还有一丝忧虑的意味。
“什么事?”
“我来找你,是为了让你小心,让你趁早离开那个人。”狼牙道。
“哪个人?”
“你枕边的人,宫落棠。”
“为什么?我不明白。”
“你记不记得你的过去?”狼牙将面前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记不记得,你在一次任务中毁了容,你的这张脸并不是你的,白夜曾经让你杀了一个人,然后让你把一堆死人中一个漂亮女子的脸割下来,他把那张脸换给了你。你想起来了么?”狼牙的眸子里,闪出了一丝冷漠。
饮鸩愣住了,她脑袋中如一团乱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她压根记不起来。
“因为你的脑袋在那次任务中也受了伤,所以你忘掉了自己的以前,你只知道白夜告诉你的,你是百鬼白夜杀的人,喝了毒酒差点死掉,你的名字叫饮鸩。后来你执行任务杀了一群人,换了脸皮之后,你又忘掉了这件事。很多事情,你自己做过了都不知道,只有我们提醒你才可以。白夜这些年一直在努力想治好你的脑袋,所以他常常给你吃药,但你总是不见好转,换脸以前的事,你也大多都不记得了。”
饮鸩依旧不说话,感觉自己的脑袋在隐隐作痛,的确,这些年,白夜偶尔会给她药吃,尽管她不知道那些药到底是治疗她身上的什么疾病。她的确是从白夜的口中得知自己的名字,得知自己有过什么样的过去,杀过什么人,执行过什么可怕的任务。她的脑袋越来越痛,感觉嗡嗡得要炸掉,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让我离开落棠,莫不是因为?”她睁大眼睛望着狼牙,眼中满是乞求,怕他说出那句话来。但狼牙还是说了,狼牙说,“不错,如你所想。那具死尸,据说是宫落棠的旧情人,其他人都唤她的名字作‘金步摇’!”
酒杯落地,声音清脆,宫落棠的眼睛已经通红。他看到狼牙鬼鬼祟祟出现便跟来了,他看到饮鸩也在,就悄悄躲了起来。虽然狼牙的声音不算很大,但也足够他听清楚每一个字了。
他一步一步走到了饮鸩面前,每一步都那么艰难。
饮鸩的眼睛里已全是眼泪,她自认为一贯也算杀伐果断,沉着冷静,没想到此时此刻会彻彻底底败下阵来。她什么话都已经说不出口,她知道宫落棠此时必然恨透了她,她也知道他肯定更恨自己,居然娶了一个亲手杀了自己挚爱的女人,居然和自己的仇人每日形影相对同床共枕。宫落棠的心有多痛,她都可以感同身受。她的痛,宫落棠却未必知道。
杀人不用剑,宫落棠的眼神已足够把饮鸩刺得遍体鳞伤。但他手中的剑还是刺入了饮鸩的胸膛。
宫落棠的眼泪流了出来,步摇死的时候,他没有流泪。饮鸩要死了,他却流下了眼泪,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为了给步摇一个交代,这一剑,他必须刺下去。
饮鸩笑了,因为这一剑虽然让她痛,但也让她解脱。她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除了对不起她什么都没说,她仍旧不停说着对不起,直到鲜血已经染红了她的衣裳。她的心也痛得快死掉,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是人先死,还是,心先死。
宫落棠还是怔怔得站在那里,剑仍旧在滴血,他身子不稳接连后退了几步,剑砰得一声掉落在地,他嘴里喃喃,“步摇,步摇,我帮你报仇了。”
此时一个身影却突然窜了出来,一身黑衣,身形飘逸,白色缎带束发,他二话不说从狼牙面前抱起了饮鸩就跑,动作快到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落棠眼睁睁看着他离开,他还是看到了他的脸,他半晌才从嘴里挤出了三个字,“黑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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