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她也告诉你了?她和你,还真是无话不谈啊!”李慕乔似是有些愠气,这愠气里夹杂了几分莫名的娇羞,这娇羞让他微微红了脸。
“无话不谈又怎样,谈的都是你,我原本也不是特别感兴趣。”凌迟白了慕乔一眼,“还是想想眼下该怎么办吧。”
漫天烽火
“我们刚过了坝陵,殿下要不要休息一下?”窦春秋不自然地扭了扭头,对着身后拽着他衣袂的与他同乘一匹马的李慕乔道。
“窦大人的那匹马可是金贵些,不如我这匹糙实承重,要不,殿下还是和我同乘吧。”并肩同行的凌迟笑道。
李慕乔不答话,眉头紧蹙,似乎还在想着什么。
“我军有万人左右,花凉的三万军几日内也会与我们会合,朝廷那边不过调来五万人,况且我军中有不少武艺高强的江湖侠士,此一战,殿下本不必如此忧心。”
“我本就不懂兵家,不经战事,吃了亏的,怎可轻敌。更何况……水攻我军的人还没有找到。”李慕乔话音未落,探子来报,“朝廷军队驻扎在十里之外的秣陵。”
“传令,就地扎营。窦前辈,有劳您先安排了。”李慕乔翻身下马,独自走到河边,看着水里自己的影子,沉默不语。
“你不用太紧张,也不用怕得要死,你平时里待那些江湖兄弟不薄,他们定会护你,况且至少,还有我在你身边保你周全。”凌迟眼看着窦春秋转身走远,他默默走到了李慕乔身后道。李慕乔的手,已攥成了两个拳头,在风中微微颤抖,他的关节已攥得发白。
“你不明白。你不是我,因为你的父亲不是李慕。我是怕了,我怕,我怕越来越多的人死在我手上,我现在觉得自己像一个千古罪人,有多少人推着我往前走,我却常常想要退缩。我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因我而死,我的脚下,会踩过多少白骨,凌迟,你觉得,我是不是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该开始这场战争?”李慕乔转身,他眼里出现了根根血丝,望向凌迟的眼睛里居然全是柔弱和痛苦。
“可你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更何况,这场战争原本不是你发起的,是尚青廉尚将军,直到现在,你都只是他的一枚棋子而已,你要做的,是让自己尽快强大起来,免得在他功成之后,轻而易举地就把你除掉。”
“像我这种矛盾又怯懦的人,花屠怎么会看上我的。”李慕乔强忍着身体的颤抖,苦笑道。
“放心,如果我是她,我也会看上你的。”凌迟微微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李慕乔的肩膀。
夜,异常安静,只有火把燃烧和风吹落叶的声音。李慕乔在军帐中辗转难眠,凌迟在帐外饮酒,明月高悬,他不敢醉,他也不能醉,但他望着明月心里想着的那个人,几乎能让他醉了。若夫相思无穷日,必做夜夜望月人。他心想,或许你们才是一类人,原本我嫉妒,我原以为和他并肩作战后,这嫉妒会浅一点,却没想到,现在我居然更加嫉妒了。
酒越来越凉,夜越来越深,凌迟眼里的月亮越来越亮,直到月亮旁又出现无数个亮亮的东西,凌迟定睛一看,竟然是孔明灯,已经多年没有看到过这种东西,凌迟多少还是激动地站了起来。
同样激动的还有守夜的士兵们,望着越来越多的孔明灯指指点点,兴奋不已。凌迟心里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一盏两盏或许是哪家公子小姐相思兴起而放,如此多盏就很反常了。
凌迟回帐把李慕乔拉了出来,李慕乔呆呆望了几眼,大叫,“不好,快通知下去,即刻行军。”
李慕乔话音刚落,只见几盏孔明灯已燃成一团火球掉在了一个军帐之上,军帐立时燃烧起来,风助火势,火势猛烈。其间有士兵被烧燃,李慕乔欲上前扑救,被凌迟一把拉住,“这么危险,你不要命了?!快跟我走!”
守夜的士兵们见势头不对,又听得李慕乔的命令,便大声呼喊熟睡的士兵行军。不停有烧着的孔明灯往下落,军营中呼喊声,惨叫声不断,一片狼藉,乱作一团。
风往身后吹,耳后全是叫喊声,李慕乔浑身已经僵硬冰冷,凌迟抓着缰绳的手也在颤抖,这场战争好像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窦前辈,我没有看到窦前辈,我们要回去救他!”仿佛是刚刚反应过来,慕乔突然伸手去抓凌迟的缰绳。马匹受惊,长身直立,眼看李慕乔已经跌下马来,凌迟闪身抱住了他,以自己的身体护住他,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方才停下,李慕乔毫发未伤,凌迟却跌得头晕目眩。
李慕乔在转身的那一刻呆住了,夜色中,火仿佛烧红了半边天空。大片大片的土地变成红色,仿佛地狱,生灵涂炭,焦尸遍地。
“风往南吹,风是往南吹的。”李慕乔喃喃了两句,忽然跌坐下来不停用拳头砸着大地,拳头上已经出了血。凌迟揉了揉自己受伤的筋骨,想拦却终究没有去拦他。
李慕乔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于这场有预谋的大火,他也不知道,他自己这条命,换来的,到底是什么。他从未有一刻突然觉得,自己是一个该死之人。
窦春秋死里逃生来到李慕乔身边时,李慕乔几乎要哭出来。那个老人,一贯威风凛凛,尽管面目已经给浓烟熏得有些发黑,眼睛也被熏得通红,但好在,他还活着,他的眼睛里,有悲伤,亦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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