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以来杀了十个人,今晚是第十九个,大雨倾盆,真不是杀人的好时候,白绫隐约有不祥的预感。
这做绝命的三个月以来,每次都在刀口奋力求生,为的就是能再见到凌迟,活着见到他从地牢里出来。
他说的那几个字就像刀,每晚都要在她心头上刻一次。她每每抬头望向月亮的时候,都会想到生命中那个刻骨铭心的人,也在望着月亮,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很多时候,上天就是那么不公平,你明明先别人一步遇到他,你觉得他明明和你有很多可能,却仍旧会被别人抢了去,你想把他要回来,结果反而往往更糟糕。
大雨已经淋湿了白绫的身子,寒冷入骨。喜欢凌迟像一场疾病,这疾病已经跟了白绫二十年。
今晚要杀的人,是一个船夫,在红尘渡口。没有人知道这船夫的本来姓名,江湖人只道他为“伶仃客”,他似乎已经在红尘渡口做船夫做了很久,佝偻着身子,披头散发看不清脸,风雨无阻,始终一个人。
此时,他的草船被大油布罩着泊在渡口,那人穿着簑衣坐在渡口的木阶上,对着湖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绫摸出了袖中已经湿透的旗子,上面的朱砂已经有些晕染。白绫实在是想不明白,这种人为何也会与人结仇,这种人的命,为何也这般值钱。
白绫虽然已经被雨打湿,却还是剑一般地飞向那船夫,船夫像身后长了眼睛,一把抓住白绫,白绫在他手中垂了下来,像失去了灵魂。白绫的身影剑一般飞了过去,她平常不喜欢用剑,但今天她用了,因为今天下雨。
剑切断了水,割断了白绫的一缕发丝,地面上盛开着脚在泥沼里溅起的花,空气里没有血腥味。
那男人剑法怪异,但也步步紧逼,他没有问白绫为什么杀他,因为白绫并没有给他问的时间。
不知道多少个回合,白绫拼尽全力却也和那人不相上下。男人体力占优,所以白绫久战显颓,执剑的手也愈加寒冷。
白绫的剑终于割断了男人的斗笠,男人以极快的速度将断掉的斗笠飞向白绫,整齐的切口划过白绫雪白的脖颈,白绫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一切,鲜血溅出像盛开的花。
白绫仰面倒在了大雨里,眼睛兀自睁着,从天而降的雨水,斗笠下狼牙的脸成了她在这个世界里看到的最后画面。
她突然很想念,想念和凌迟青梅竹马的那些年,这是她三个月以来最后一个任务,她本以为过了今晚就能再见到他一生中唯一的挚爱,那个她愿意为了他叛国叛族百人唾骂千夫所指遗臭万年的人,她以最后一滴他看不见的眼泪向他告别。
雨夜,格外的冷。
红尘渡口伶仃客,江湖夜雨不归人,谁也不会想到,曾经贵为一国王妃的人,会流落在江湖的边缘,徘徊在红尘的渡口,在雨夜里香消玉殒,在天明时曝尸街头。
“伶仃客”把白绫丢下的镇魂旗子工工整整放在了她尸体旁边,慢慢走进了这雨夜。
“做得不错,从今以后,你就是无目。”背对着月光的白夜望着座下长跪的狼牙。
“那日白绫陷我们兄弟于不义,弃我们而去,我假死逃脱。是白夜大人助我疗伤,再一次给了我生命,狼牙自当万死以报。”
“知恩图报,不错,不错。”白夜戏谑一笑,“可你不问我为什么?为什么让你先杀伶仃客,再用伶仃客的名义杀了白绫?你什么都不问我,难道你什么都知道?”
“狼牙不知,但狼牙知道自己不该问。”
“你不问,我倒是想和你说。”白夜道,“那伶仃客的确是被人请了镇魂旗子,他本就该死。我一直不怎么喜欢那个女人,是因为当初凌迟求我救她,我才顺手把她带走。如今她太嚣张,连我的命令都敢假传,留凌迟几分面子我本不想动她,本以为罚她为绝命,她会自己消失,没料到她居然能活到现在。现在,我想让她消失,“伶仃客”杀了她,是再完美也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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