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穿黑色夜行衣的时候，没有人能帅得过他，因为那时，他的眼睛会像一匹狼，而他整个人，敏捷的像个野兽。

“为什么我要和你来杀柳三刀？”花屠问夜色中已经看不太清的狼牙。

“因为你的任务是饮鸩帮你完成的，你失败了。你现在是绝命，绝命，自然要和绝命一起行动。不过，我一向自己可以解决，是凌迟要我带着你，我才必须跟你一起。所以，不管你是个高手，还是个废物，你只要乖乖的，找个地方躲起来就好。”

一路花屠问了狼牙几个问题，狼牙都没有再回答。

柳家肉铺很小，藏在集市犄角旮旯的地方，生意很好，此时已经深夜，店内仍旧有微微烛火。

“二位里面请，这个点了想点吃什么？”店小二精神抖擞地出来迎客。

“还有没有大猪肘子？”花屠倒不客气，自顾自坐下。

“大猪肘子倒是没有，还剩下长寿面无骨肉和销魂酒。”

“这名字倒有趣的很，何为长寿，何为无骨，何为销魂？”花屠笑着，却和狼牙一样，在森森的杀气下握紧了手中的剑。

“我大哥叫长寿，我二哥叫无骨，我叫销魂，你说呢？”小二指了一指此刻已经围上来的胖厨子和精瘦的掌柜，邪邪笑道。

“妈的怎么又是两个瘦子，加一起还没我一个人肉多。”胖厨子提着个剔骨刀骂骂咧咧走了上来。

“好几天没开张了，甭管胖瘦，有货就行，肉能卖它几两，银子看样子没几文，这姑娘细皮嫩肉，倒是可惜了点……”掌柜的抓着一把算盘，明明没有晃动，算盘却啪啪直响。

“看样子这男的是个硬骨头，有劳两位哥哥伺候了，这小姑娘，就给我吧。”小二道。

三个男人此刻都围了上来，花屠有些懵，因为这三个男人，明明高矮胖瘦不一，却都长着一张极为相似的脸，竟如孪生兄弟。

“你也没跟我讲这柳三刀居然是三个人啊。”花屠跟狼牙嘟囔了一句，手中的花屠剑已经冲着小二飞了过去。

剑划破空气，耳畔有风，风里有声。

这小二身如鬼魅，行动飘忽，袖中小剑舞得飞快。花屠也不是花拳绣腿，招招致命，步步紧逼。不出几个回合，那小二给花屠一剑穿胸，死于剑下。

再转眼一看狼牙，以一敌二，竟不见丝毫颓势。狼牙的剑，看似简单生硬，却极为精准，每一剑都像是找了千百次位置，恰好选中了杀伤力最大的那个角度。

“好漂亮的剑！”花屠看得投入，不禁赞叹。

这一声没有让狼牙分心，反而让胖厨子和瘦掌柜动作慢了半拍，留了一瞬的破绽，狼牙抓住机会，横剑一扫，那二人竟被狼牙拦腰截断，刀口整齐，干净利索。

那二人死状惨烈，花屠别过了脸去。

“死就是死，好看不好看都是死。这都不敢看，以后怎么干大事？”狼牙道。

“看看看着……就习惯了，这不……才刚开始么。”花屠嘟囔着，却没有发现黑暗处一个人影悄无声息飞了过来，如一阵微风，像一丝暖阳，那么柔，那么轻。

等花屠反应过来，狼牙已经跪了下去，脚踝处渗出细细的血印，狼牙想提刀，手腕却传来剧痛，血顺着剑滴下，剧痛下狼牙的剑仍死死握着，不曾脱手，他的手在剧烈颤抖，整个人全被冷汗浸透。

“百鬼，不过如此”眼前的人拥有和死去的三人同样的脸，不同的是，他竟然有三只手。

“你才是真正的柳三刀？！”花屠惊呼。

“我柳家肉铺卖人肉这么多年相安无事，总不是没有理由的。没想到吧，柳三刀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三个人，而是四个人。你们杀了我那三个兄弟，应该知道等着你们的是什么吧？”

柳三刀的三只手上各执着一把锋利无比的月牙刀，看起来格外恐怖。一股寒气从花屠的脚后跟直窜到后脑勺。狼牙的脸上青筋毕现，汗流不止。

“我年纪轻轻，可不想死在这里，我还有……还有我想见的人……”花屠在那一刻，满脑子只有李慕乔，去他什么江湖，去他什么宝藏，去他什么任务，她满脑子都只是他，也只有他。她甚至想弃剑而逃，弃狼牙而逃，若她逃得掉，她一定跑得飞快，去见她想见的人，原来生死关头是这种感觉，原来生死关头她这般惜命。

花屠知道，一把剑对三把刀，她只有拼尽全力。

“小姑娘，你使什么招？”柳三刀挑衅地看着花屠。

“我只有一招，”花屠皱起了眉头，眼睛里凝出了这十几年来最浓的杀气，“这一招叫必杀柳三刀。”花屠说着，人已经冲了上去，花屠剑闪着冰冷的光。

等狼牙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花屠的剑已经抵在柳三刀的脖子上，柳三刀的两把刀已经脱手，剩下的第三把刀也架在花屠的头颅前。

“我还有两只手，可你只剩一只。你，和那个废人加在一起，不过一只。”柳三刀已觉胜券在握，竟放下另外两只手，欣赏花屠脸上紧张的表情，花屠的手心已全是汗，执剑的手几乎要偏离对峙的最佳角度。

“谁说杀手杀人一定要用手。”狼牙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嘴里还在冒着血，不是他的，是柳三刀的。

花屠几乎没有看到事情是怎么发生的，狼牙这个人，本身就像一只野兽。在花屠快要绝望的时候，狼牙像一支离弦的箭，又像一只脱笼的兽，飞向了柳三刀和花屠。狼牙的突出的虎牙像钉子一样钉在了柳三刀的脖子上，血流如注。

花屠已经坐在了地上，望着死死咬住柳三刀的狼牙，几乎就要尖叫起来。直到狼牙住了口，柳三刀的眼睛瞪得快凸了出来，似乎是无法想象这世上竟有狼牙这样的杀手。

“谁说杀手杀人一定要用手，谁说没了手的杀手就是个废人。”狼牙坐在地上，又嫌弃地吐了一口嘴里的血，望向花屠，“人已经杀了，你打算在这里坐到天亮么？”

花屠才反应过来，心有余悸地背着狼牙离开。狼牙的手脚都软软地耷拉着，这个男人，竟比李慕乔还要轻。一身硬骨头咯得花屠生疼，狼牙只说了一句“谢谢”便再也无话，夜风呼啸，花屠突然觉得，这个人，倔强得有些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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