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周身的气息，一夜间尽数改变。

诗情亦跟着弯了弯唇，屈身道，“一切谨听小姐吩咐。”

唐锦瑟但笑不语。

她身边的这两个婢女，诗情画意，都是顶顶忠心的，不过比起画意的直率活泼可爱，诗情却是个心思通透的人，懂得察言观色，样样不俗不说，生的也是如花美貌，不然也不会有人多次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了。

那边画意刚好从耳房跑了出来，看到唐锦瑟二人挥了挥手，“小姐，东西都收拾好了，现在要过去吗？”

唐锦瑟看着身侧梧桐叶上的雨滴慢慢滑落，唇瓣微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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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雨滴滴答答，一洗前几日的粘腻燥热，空气中都是清爽干净的味道。

唐锦瑟原本的院子叫做摘星院，那原是唐家最好的院子，占尽了优势，只可惜一场大火将它焚烧殆尽，且短时间内是无法修复了，如今的唐锦瑟只好暂且住在较远的未央阁，离老夫人的院子松鹤院属实称不上近。

是以唐锦瑟的身体素质虽然说不上差，却也在两刻钟后才姗姗来迟。

唐家有四房。

大房唐忠，是唐锦瑟的父亲，也是老夫人嫡亲的儿子，三房唐义是唐忠的胞弟。

二房唐信和四房唐诚都是原老将军的妾室苏氏所生，后来因为替老将军挡了一刀病危，被抬为平妻，虽说不久后就早早去了，但终究为二房和四房占了个嫡出的名分。

唐家世代将门，只是到唐忠他们这代却只有唐忠和唐信走了武将的路子，除去唐忠手握重兵，唐信也仅仅只是空挂着个名头并无兵权的虚职，而唐义和唐诚两人则皆向着文官发展。

虽说如此，兄弟几个却很和睦，老夫人亦是大度，在外人眼里，将军府府俨然就是母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模范，还曾被传作佳话。

唐忠常年在外征战，其妻子陪同，唐锦瑟年纪小不方便带着，就常年放在唐府由老夫人亲自教养。好在唐锦瑟自小便是不争不抢的性子。且若非必须，平日里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着实令人省心。

唐锦瑟进去的时候，已经两个人候着了。

她目不斜视，直直走到端坐在上位的老夫人面前，缓缓屈身，落落大方，“孙女儿锦瑟给祖母请安，祖母安康。”

上座的妇人穿着青缎掐花对襟外裳，明明是有些鲜嫩的颜色，在她的身上却一点儿也不突兀，甚至还有一种别样得韵味。额头处是一抹锦绣如意玉抹额，虽没又多加装饰，却不丝毫影响她所展现出来的雍容华贵。

唐锦瑟心中暗叹，到底是大家出生的，也是真正当家作主的人，周身的气度就可辨别一二。

在这同时，老夫人也在打量着唐锦瑟。

少女一袭水蓝色裙裳逶迤拖地，手挽乳云软纱，腰间配着同色绣花腰带，将腰部盈盈包裹住，凸显出女子纤细苗条的身材，本是极为明艳动人的样貌，却因外罩着的斗篷压下去几分，反而添了几分端庄婉约的气息。

青丝轻轻挽起，在发间挽上一个仙云髻，只简单斜插上一支珍珠流苏发簪和一支海棠花样式的插梳。虽简单却不显朴素，反而大方又坦荡。

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明亮有神，尤其是那样淡淡的带着些许孺慕之情的眼神让人心生怜惜。

老夫人的心头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虽说名义上唐锦瑟是由她亲自教养的，她也一直知道唐锦瑟随她娘生了一副绝好的貌相，就算是在盛京这极为养人的地方，也绝对是顶尖出挑的。

但由于唐锦瑟自身的性子，其实大多数也都在自己呆在院子里，寻常女儿家所喜欢的东西她也从不上心，且琴棋书画也从来不碰，如若不是占了个嫡出小姐的名头，恐怕将军府的人都快忘记还有这么一位小姐。

就连依稀几次过来给她请安和遇见，瞧着也是木讷无神的样子，如今这般，倒像是在那一场大火里获得了重生似的。

“起来吧。”想到唐锦瑟终究还是个从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的闺阁小姐，那场大火着实让人意外了些，老夫人不由得多问了一句，“身子可还好些了？”

“回祖母，已然好的差不多了。”唐锦瑟似是欣喜，语气里也带了些活泼和撒娇的意味，“这不是心里记挂着祖母，身子尚好就过来给祖母请安了。”

说罢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又向身侧，“锦瑟见过二婶婶，五妹妹。”

那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妇人，眉宇间略显英气，上身是荔枝色散花锦刺绣短袄，下配同色马面裙，看起来干净又清爽。

而她身侧的则是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身穿粉红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那瓜子型的白嫩如玉的脸蛋上，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看起来有些古灵精怪的模样。

两个人正是二房的当家主母木氏兰英和唐家二房的长女唐初曦。

唐初曦闻言便甜甜笑道，“三姐姐好。”

木兰英亦是从小长在武将家的女子，且家庭成员简单，因而为人爽朗而毫无心机。见到眼前亭亭玉立对着她笑的少女顿时有几分恍惚。

她虽与唐锦瑟的母亲顾瑾两人性格并不大相似，却是自闺阁时期的手帕交，顾瑾随丈夫常年在外，她作为挚友，亦是作为妯娌，没有道理不帮忙看着点唐锦瑟。

只是唐锦瑟这孩子懂事的过头，虽然平日里看着木讷却是个顶有主意的人，她起先还总过去走动，后来看出来唐锦瑟喜静也就不多去打扰了，只是还是放心不下时而派人过去照看。

没人知道几天前得知那场大火时她的心情，直到看到唐锦瑟安然无恙后才松了口气，心里却是极为自责怪自己过于大意没有多多留意那边的状况。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木兰英说着却险些落了泪，“只可惜委屈了锦瑟，那样好的院子终究是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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