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张淑芬让赵庭禄将坏掉玻璃的窗口用塑料布钉上,但赵庭禄说:“这天还不到热时候,蚊子苍蝇还没‘兴洋’,赶趟的,再说风也没多少啦。”
他的这一态度让张淑芬很不满意,她指责赵庭禄办事拖沓不麻利不爽快。赵庭禄反诘道:“那你怎么不钉呢?”
张淑芬道:“我钉还用你?”
那个窗子就这样大张着嘴,延宕了一天。第三天时,张淑芬被赵庭禄用手扶拖拉着送去了娘家。她说有好些天没去看老妈了,时常做梦呢。他们在赵守志和赵守业没上学前就嘱咐中午回家吃饭时别忙三瘪四的,要慢吃慢喝,省得灌肚子里风。不厌其烦地说了几次才打发他们走掉。
守志中午随着人群走到学校大门外时,后面想起了赵守业的喊声:
“大哥。”
他停下来回头看小跑的弟弟,没有说话。守业赶过来说:
“我班上王小乐子把腿卡坏了。”
赵守志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正午的阳光直通通地照射下来,不留一点情面。赵守业脱了上衣,光着膀子走着。他的样子很是滑稽,身子摇晃着两个手臂大幅地摆动。一个大个子瘦脸学生逗他道:
“二掌包的,今天拉啥?”
赵守伸出手说:“今天拉屎。小朋友握个手,拍拍肩膀来个斗。”
他边说边将手伸出拍向瘦脸的肩膀,拍了一下后,又去扣他的下巴。赵守业的个子小,够不到瘦脸学生的下巴颏,所以他努力向上蹿着。
笑闹着的赵守志和赵守业到自己家的大门口后,赵守业做了一个鬼脸对瘦脸道:“不哄你玩儿了。”
他张开双臂向院里跑去。到房门口,他站住了,回头说:“大哥锁门了。”
赵守志紧走几步到近前看了看,说:“你上后院儿看看,爷八成在后面呢。”
赵守业腾腾地跑向后面,不一会儿跑过来道:“没有啊。”
他趴在窗台上向里面看,自言自语道:“爸不是让爷中午时别离家吗,咋走了?那把笤帚咋还在地当腰呢,有鬼吧?”
赵守业转过身,琢磨了一会儿后,顺着窗台往西走,然后又回来。赵守业再次将目光落在那个掉了玻璃的窗口时,他两眼突然放出了光彩,说:
“大哥,咱俩从这儿钻进去。”
不等赵守志同意,他已行动。窗口虽然不大,但能容他赵守业通过。他的头探到了里面,再进去半个肩膀。赵守业努力蠕动着,一点一点地将手接近锅台。终于,他的手触到了台面。铺锅台的木板动了几下,从里边窜出来几只蟑螂来,吓了赵守业一跳。他怕蟑螂往自己身上爬,那东西咬人。他被咬过,也被跳蚤咬过,还被蚂蚁咬过。他恨死了那些吃人血的小东西,每次逮到它们时,他都要好好地折磨它们。可是,跳子不好逮,腾腾直蹦,最主要的是它们不好发现。
三年前赵庭喜从这里搬出去后,那西屋的灶台就闲置下来。撤去了大铁锅的灶台空荡荡的,很不美观,还有一点儿阴森的感觉。张淑芬好几次都想让赵庭禄将它拆扒掉,但赵庭禄说以后再买个锅回来,烀猪食不是更好,省的一个锅倒腾来倒腾去的,“贼啦”不方便。两个月后,赵庭禄果然搭生产队去城里的大马车买了锅和锅盖,这才将那大窟窿堵上。
现在,赵守业已爬到锅台上,只需一蜷腿就可以站起来了。他小心地将腿收起,然后蹲立,四下看看,见西屋灶上破旧的木锅盖靠立在墙上,锅里装着少半锅猪食。
他跳下来后喊道:“大哥,钻进来,那儿有个小钉别刮着。”
赵守志如法炮制,不一会儿也进到屋来。
翻开碗架子,黄盆里有早晨新烙的大饼子,小白盆儿里有土豆酱。赵守业将黄盆端出来,捡了一个黄莹莹的大饼子,左右端详了一会儿,然后将黄色的糊面儿揭下去放到一边,再找出小勺在大饼子的中间挖起来。他挖得很认真,那些挖出的碎块儿被他扔回到饼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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