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艺人的来源,首先便是那些犯了事的官宦女子,其次才会从民间选拔。所以这里,也比别的地方更藏污纳垢。
战缨她们的到来,让这个本就充满是非的地方,越发乱了起来。而这份乱的萌芽,就生在那些狼一样盯着她们的眼睛里。
不过战缨却是不在乎的。
她们所在乎的,无非就是被人抢了风头而已!对于这点,她战缨是不会也不屑做的。如今家破人亡,她所谋求唯有“报仇”一事。
她庆幸自己毁了容,纵然逃不开个“奴”字,却不用像她们一样以色伺人。如此,在没有和白哥哥解除婚约之前,也算勉强能对得起他了。
但可惜她们不是她,所以这麻烦还是找来了。
“战缨——”
一声盛气凌人的大呼,隔着破旧的木门砸了进来。声落人进,一个满头珠翠的绿衣肥白女子在丫鬟的簇拥下,挤进了狭小的柴房。
这是战缨她们的住处,因为被分到了灶房,与之对应的便该住在柴房了。用他们的话说,这叫近水楼台好做饭!
还浸在悲痛中的战缨,懒得计较这些,由着他们安排,只要能与春儿在一处就行。
昨夜难眠,几根粗硬的稻草抵在身下,再加上那些刺鼻的霉味和脸上的痛意,以及深秋的冷意,令她各种难受。
迷迷糊糊间,她知春儿将她的稻草加厚了些,还脱下外衫搭在她的身上,可她就是困得睁不开眼,而且天亮时还起了热。
正坐着靠墙打颤间,便见那肥白的女子捏着帕子掩着鼻子,低头不屑地看着她。
“你就是那个京师第一美女,唤作战缨的那个?”
战缨不语,却示意春儿将她扶起来。她可不会仰视任何一个看不起她的人。直到站起来,身子高挑的她俯视着矮自己半头的肥白女子,才淡淡开了口。
“美女不敢,战缨却是!”
“呵!看你这副模样,也离美差着十万八千里。那就好,这下她们再也不能说我姚芊芊是最丑的那个了!看在你比我丑的份上,我就暂且放过你。米团儿,咱们走!”
姚芊芊走了,来得声势浩大,走得满心欢喜。春儿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半晌才抹了把额头的汗。
“小姐!吓死我了!还以为这个胖子是来打咱们的。”
战缨勾下唇,也忍不住哼笑了声,这个女子倒是有些意思,不想这个小动作却牵疼了脸上的伤口,疼得她顿时“嘶嘶”起来。
春儿见状忙过来察看,见那伤口红肿着,竟比昨日还狰狞,像极了一只丑陋的蜈蚣,由战缨的嘴角斜斜攀爬至她的右眼下,真真是惨不忍睹。
“小姐!你……怎么竟对自己这般狠?若是日后与白公子相见,这可如何是好?”
春儿哽咽着,巴掌大的小脸上布满了泪痕伤痕。战缨叹息一声,忍着痛将她搂进怀里。昨日是自己的噩梦,何尝又不是所有人的噩梦?
白哥哥满心欢喜等着迎娶自己,可从今后却是要萧郎陌路了。春儿与自己自幼相伴,母亲待她亦如亲生,如今也要跟着受这样的罪。
还有母亲,可怜她顾国顾家顾丈夫,却落得个这样的结果。而自己,竟连让她入土为安都做不到。这样的自己,还算什么为人子女?
思及此,昨日心如刀绞的感觉又来了。泪眼婆娑中,她望着破窗外洒下的斑驳日光,竟如战王府的一幕幕血杀逆光旋转……
等再有了知觉,耳边传来的是一声陌生的笑。
“姑娘醒了就好!这下老奴总该对白公子有个交代了!”
战缨透过微眯的眼睑,窥着一张瘦削的脸渐渐变大,然后是她笑着的清秀眉眼。
“你是谁?”
“老奴是这里的崔嬷嬷,是白公子托老奴看顾姑娘的。诺,这是他给您的东西。”
崔嬷嬷说着,撩起蓝色的宽大袖笼,从里面拿出一长一短两件物事双手捧上。
战缨挣扎着起身接过,抬眼才见整个屋子窗明几净。虽然陈设简陋,却比那柴房好了不知多少。
而且,身上的衣衫也换过了。却是她不喜欢的水蓝色,料子也粗砺得很。春儿的也同样不堪,还是灰色。
“姑娘不必疑惑,这是教坊司的规制。但凡新人皆是素装。只有那些挂牌或者有客人的才能着彩衣,且还是按赤黄青绿蓝来分等级的。至于这屋子,则是老奴与掌事嬷嬷求来的,您只管安心住着便是!”
崔嬷嬷依旧双手交握,恭谨地笑着。
战缨却忽然瞪大了眼。
“那白哥哥可曾见过我的脸?那他……那我……哎呀……呜呜……”
“姑娘!白公子没来,但他派来的人让老奴转告几句话。说他已经亲自安排好了夫人的后事!要你只管好生养着,他会设法救你出去的!”
战缨这才收了泪,朝着崔嬷嬷低了低头。
“有劳崔嬷嬷了!战缨在此谢过!也烦请您代为转达战缨对白哥哥的谢意!”
“姑娘不必客气!日后若有需要,只管让春丫头来寻老奴便是。老奴告退!您好生歇着吧!”
崔嬷嬷一走,春儿就凑了过来,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瞅着战缨笑。
“白公子给了小姐何物事,还包裹得严严实实?”
“去你的!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操心起大人的事来!”
战缨嗔笑着,心里却甜丝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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