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瑶待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她将熊先生放到一旁，让它的塑料眼睛能够看着自己，随后将叠好的衣服一件件放入行李箱，然后清点行李。

当确定一切都准备完毕后，她关上吱吱作响的衣柜大门，将熊先生抱在怀里，安静地坐在床上。

卧室的门是关着的，即便如此，伯瑶还是能清楚地听见父母的谈话，毕竟，她的耳朵太灵了。

“你真的让我失望至极。”母亲的声音透过破旧的木门传过来，父亲并没有反驳，而是沉默地听着。

“你知道我这些年为孩子付出了什么，而你呢？你是不是觉得只要给钱，你就能心安理得地告诉自己，你尽到了作为丈夫和父亲的所有义务？”

母亲说话的分贝比上一句大了许多，语气中明显带着愤怒。

“我可没说。”父亲试图反驳，“我只是忙于赚钱，不然你和孩子怎么可能如此随心所欲，想转学就转学，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呵！”母亲冷笑一声，“什么叫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们能去哪儿？我和女儿为什么过来你不知道？还不是为了提醒自己还有个丈夫，让我女儿觉得她还有个爸爸。还不是为了离你近一点？！你以为我们愿意来？

当初说好的一起在那边发展，现在呢？你把我骗得团团转，然后自己在这里明目张胆地养女人！于江远，你可真能耐啊！这就是你说的工作忙？如果不是我跟着你去工厂，你还要瞒多久呢？一辈子吗？”

“够了！”父亲猛地拍向客厅的茶几，这巨大的声响让伯瑶的心里“咯噔”一声，为之一震，“我朋友死了，我不过是能帮则帮，不要把话说的那么难听！”

母亲的声音有些颤抖：“能帮则帮，这话你都说得出口。于江远，你给我记着，今儿个我为了孩子，不跟你算这笔账，以后等伯瑶大了，我绝不会继续过这样的日子！”

“随你怎么说。钱我可是一年都没少给一分，除了养孩子还绰绰有余，剩下的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我也没说过你一句不是。当初你们要来，我没意见，现在你们要走，我也会送你们去机场。你怎么说是你的事，我就管做好我分内的事。”

母亲气得要死，但看着眼前的男人，着实觉得心灰意冷，再吵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

这一切，都是因为一周前，她趁着伯瑶上学的空档，到丈夫所在的工厂找他。她提前打了招呼，他也跟厂里的人安排了接待。

结果由于没有堵车，她提前一个小时到达工厂，就在准备去他办公室见面的时候，厂里的员工支支吾吾，半天都不告诉她办公室的位置，她这才心生疑惑，自己找到办公室，那扇门的把手上了锁，她拧了两次都没打开。

隔着木门，她能听到里面传出女人的呻吟声和男人的喘息声。

刚开始她并没有多想，还以为是他的哪个员工谈恋爱，竟然在办公室做出这种事，直到里面完事后，这扇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个穿着妖艳的女人，出现在眼前，看了她一眼，随后从她身边走过。

当她走进办公室时，却发现里面只有一张宽敞的办公桌，还有一张舒适的皮椅，她的丈夫正站在桌子旁，整理着裤腰带。

她没跟他吵架，也没听他解释，而是立刻转身离开工厂，打车回家。

在路上，丈夫打来了无数电话，都被她直接摁掉。她真不想再听他的那些谎言了。

这么多年，说什么工作忙，无暇顾及家庭，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谎言。

她终于想明白了，每次给丈夫打电话他都说在忙，非要他有空给她打电话才能聊上几句。他从不在意她的想法，每当她问起公司的事情，他总说“给你说了你也不知道。”

当她亲眼看到这一切后，她心里异常的平静。

她没有一丁点伤心难过，愤怒的情绪也没有维持太久，她的第一想法是离婚，但这对伯瑶而言无疑是一种伤害。

况且，在做家庭主妇的这些年，她根本就没有谋生的手段来维持生计。离开了作为经济来源的丈夫，还能怎样呢？

不能离婚，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

母亲推开房门，声音和往常一样柔和：“瑶瑶，收拾的怎么样了？”

“都收好了，妈妈，随时可以出发。”

伯瑶乖巧地答道，随后走到行李箱边上，握住拉杆。

“好，我们走吧。”母亲转过身，伯瑶抱起熊先生，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跟在后面。

父亲见状，接过伯瑶的箱子，示意伯瑶先下楼，接着关上了厚重的铁门，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早就料到这一天的到来，只是没想到当这一切真正来临时，他的心里就像是被一只手捏中一般，感到如此烦闷。

**是一把双刃剑，快感过后，负面影响早晚会报应到他身上，他深知这一点，却无法控制自己。当初为了追妻子，抽了十年的烟都可以戒掉，没想到竟然戒不掉一个女人，还被控制了这么多年，实在是可笑至极。

但至少他唯一能肯定的一件事是，妻子绝不会跟他离婚，孩子是婚姻最好的保障，他一向深知这一点。

伯瑶拉开车门，抱着玩具熊做到后排，母亲在副驾上系好安全带，父亲在关上后备箱后，拉开沉重的车门，做到了驾驶座上。

所有人都沉默着。

汽车发动，倒车，转弯，最后离开小区。

伯瑶趴在窗户里往外看，天上似乎落下了一些稀薄的雪花，她揉了揉眼睛，却发现那些雪花又不见了，仿佛是她产生的幻觉。

刺骨的风透过车窗的缝隙吹到她脸上，她赶忙摇上玻璃窗，继续关上外面的街景。

汽车不急不缓地开着，经过了她所在的小学，还有小学隔壁的重点中学，最后离开这条街道，向机场驶去。

她曾经以为自己会在这里待到小学毕业，踏入这所中学的门槛，却发现人生的一切都是那样的不确定，不是每一个选择都会带来想要的结果，但人们还是喜欢选择，而不是逼迫，还是宁愿尝试，而不是放弃。

可是，从这一刻起，伯瑶感觉心中的某些东西破灭了，她不是十分确定，那种东西的名字似乎被称为：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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