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毒霸道至极，尔等赶忙给本将去找些牛乳羊乳过来^”

两刻钟后，贺章一行人来到灵波镇，在敲开一家医馆的门扉之后，贺章这位宁远军镇节度使终于得到了救治，幸亏当时当机立断剜去大部分血肉，随后又饮下乳品压制毒素。

否则此刻归德将军梁悍便是要立下不世之大功了。

——

大军呼啸而过，将林荫官道间的夜空静谧彻底打破，为首之人俯身坐在马上，手持一柄九环大刀，夹在腋下，率领万余大军向前奔去。

此人乃是南汉京城兵马都统使潘崇彻的副将，名为赵庭芳，原本乃是旧唐长安人士，当年为躲避黄巢祸患，便举家南迁，随后投身于南汉军伍之中，在潘崇彻手下听命。

此时，这位将军已经升职为四品耀武将军，虽然是个杂号，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四品官，再加上一直都是大将军潘崇彻的亲信，因此，当下接过带人从南面击溃高州叛军，随后包抄迂回到端州西北面的任务时，并无任何人反对。

此时乃是南汉乾和三年九月初二，半夜寅时初刻。

正在贺章亡命奔逃之时，他的表兄，高州刺史李廷忠所部却已经被人团团围住，一个个高州叛军士卒铠甲都为穿齐，刀剑也为拎起，就被孙庭芳率部从营帐内揪出来，双手反绑在后，跪在泥土地上。

赵庭芳站在阵前，看着眼前这些个衣甲凌乱满眼困倦的士卒，微微皱起眉头，随后呵呵一笑，只着眼前几人笑道：“诸位仁兄，可真是豪迈至极啊！”

“本将也没有在这军营之中找到女子，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这么衣衫不整，搞得像被本将捉奸在床一样……”

众人哈哈大笑，而一众高州叛军则是脸上露出羞愤的表现，毕竟身为士卒，敌人来袭时却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如今又被这般嘲讽，若是还能像没事人一般平静自然，倒也是一桩怪事。

“实话告诉各位，如今尔等叛军败局已定，先前李廷忠对你们说的种种一切全部都是胡言乱语，陛下早已登基称帝，开元广明，大赦天下，而尔等，却只是是那李廷忠和贺章的棋子而已！”

赵庭芳说完不再理会骤然而起的喧嚣声，转身对着手下一名校尉说道：“你带领3000人看管这些高州叛军，多跟他们说说当下的形势，免得还执迷不悟……”

赵庭芳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卷卷轴，“这乃是先前大将军给我的，正是陛下的安抚圣旨，你等他们心绪平静之后，便诵读给他们听，也好彰显当今陛下的宽厚仁德！”

那名校尉抱拳应是，随后赵廷芳呵呵一笑，转身跨上马匹，带着剩下的7000人向西北迂回包抄而去。

而此时端州城内的梁悍在肃清城主府内外的叛军之后，便带着集结起来的所部精锐以及端州士卒大约500人，向城北战场杀去。

此刻城北战场已经彻底沦落为一副人间地狱的模样，火势依旧凶猛，数千斤火油倾倒在地，到此时虽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却依然没有熄灭的迹象，况且城头上的端州士卒还在疯狂向下倾倒着火油，使熊熊烈火继续蔓延燃烧。

侯波所部已经所剩无几，而城外的宁远军镇大军在得到贺章的军令之后，便毫不犹豫地迅速向西撤退，仿佛将端州城中奋力冲杀的袍泽忘得一干二净。

侯波眼看大势已去，正巧梁悍带人赶来，二人遥遥对峙，脸上都露出讥讽的笑意。

“宁远叛军，尔等那位所谓的节度使大人，此时已经亡命奔逃出城，想必诸位是被抛弃在此了吧？哈哈……”

梁悍大笑出声，手上的黑紫长枪一遍遍杵在地上，砸的青石板路咚咚作响。

侯波脸色阴沉，拿着双刀的手掌紧紧攥紧，听见梁悍的话后便向城外看了一眼，随即再度转头满脸悲切之意。

“我候波尽心护主，却不料沦落到这般田地，竟被我所护之人所抛弃，实在是可笑至极啊！”

侯波仰天惨笑，踉跄着后退数步，倚在街道两侧房屋的梁柱上，眼睛盯着梁悍，神情中没有愤怒和不甘，只有浓浓的悲哀之意。

梁悍心有不忍，况且眼前之人实在极为勇武，此刻便想着上前两步劝解于他。

“将军何必如此，这大好天下九州八荒，何处没有将军，这等英雄人物的容身之处？况且当今陛下睿智果敢，他日纵横六合，扫平天下之时，将军为何不归降于朝廷！”

侯波一愣，看见梁悍的双眸中满是诚挚的神情，心头猛地触动一下，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我候波，愿意归降……”

——

南汉乾和三年九月初二，半夜寅时五刻。

潘崇彻坐在马上大喝一声，手中一对鎏霞金锏却不见一丝停顿，挥舞着向前砸去，瞬间便将一名叛军步卒的脑壳砸的稀烂。

宁远军镇西撤的大军即使疯狂向前奔逃，却还是被潘崇彻带人追上，一鼓作气，奋勇向前追杀。

而前来会合的贺章虽然心中不甘至极，却也是无可奈何，只能丢车保帅，将一些并非精锐的部队留在阵后，试图拖延潘崇彻追击的步伐，为自己大军赢得片刻生机。

“众将士听我号令，向前奋力冲杀，莫要让那贼手贺章逃了！”

“亲手斩下贺章头颅者，赏千金封官拜爵，赏田赐宅，这乃是陛下圣谕，绝不会有半点虚假！”

潘崇彻高声大喊，而手下的三万将士也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挥舞着手中长刀，或是骑在战马之上，或是两腿奔跑，向前追杀而去。

不断有惨叫哀嚎声响起，却没有任何人会搭理这除了兵器交接之外的杂音，宁远叛军疯狂向前奔走逃命，而京城王师，则疯狂向前追杀敌人。

大军冲出西江沿岸的丘陵，在略微平坦的荒野水田间你追我赶，一路上不断有人被后方追来的士卒一枪捅穿心窝，或是被人高高一刀从脑后连着背脊砍下，鲜血淋淋，白骨森森。

一片人间炼狱般的惨像，充斥在这月明星稀的苍穹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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