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还有几天,我们都要尽全力去找。”项逸轩沉声道,“同时也要做最坏的打算。”
“若非被魏国公的应天新军追杀,我本可以当时就去找她的。”蓝桥唏嘘着道,“我们被他的新军追了一路,直到渡过淮水才算安全。等我再回弘毅庐时,距事发已过了四天。”
“看你一副话里有话的样子,我先澄清一下。”项逸轩无奈地摆了摆手道,“魏国公虽然算是我的师兄,但他组建新军的事,我可从来没过问过,也没资助过他哪怕一文钱的军饷,怀远莫要把这口黑锅扣在我头上。”
“我若真的怪罪思邈,也就不会把这些事情坦然相告了。”蓝桥倚在凉亭的栏杆上,故作随意地道:“不知思邈觉得,魏国公是个怎样的人?”
项逸轩脱口而出道:“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蓝桥不无震惊地道:“这是太史公对孔圣的赞语,没想到魏国公在思邈心中的形象竟如此高大。”
“在我心目中,他就是个完美的人,是个我毕其一生效仿追随,也难以望其项背的楷模。”项逸轩毫不犹豫地道,“文武双全,刚正不阿,谦逊有礼,眼光独到,晓兵法,谙韬略,通五经,贯六艺,实有古名大臣之风。”
蓝桥奇道:“既是如此,那为何皇上几次派人北伐,都不用他呢?”
“魏国公长居京城,没有军功,自然被人看扁。再想起他徐家父辈的声势,或许皇上对他也有几分忌惮,怕他一旦得势便难以控制。”项逸轩虽是京师富商,对中原大战的形势却了如指掌:“自建文元年算起,皇上一共派出过四次北伐,其中耿炳文一次,李景隆两次,现在则是盛庸。盛庸无名之辈,只是因为和朱棣作战经验丰富才被迫上位,皇上用他本是为给李景隆收拾残局,没想到他竟能与朱棣打得有来有回,这着实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
蓝桥思索着道:“思邈的意思是,如果盛庸无法彻底战胜燕王,或者在战局中屈居劣势,皇上即使内心不愿,也不得不启用魏国公?”
“魏国公可以说是我南朝的最后一张王牌,虽然论战功只有最近发生的江浦一战,但他的应天新军训练有素,他练兵用兵的能力也有目共睹。若说盛庸之外还有谁最有可能战胜朱棣,恐怕也只有魏国公能担此重任了。”
“盛庸会败吗?”
“从他目前表现出的统帅才能来看,应该不会惨败。但他掌有大军三十多万,朱棣的兵力只有十几万,不能胜就是败。”项逸轩看向空中逐渐变得稀薄的云层,轻声道:“听说朱棣在北平重整军队,通过祭奠亡将张玉以激励士气,准备重整旗鼓,再次南下。盛庸的运势到底是好是坏,我们马上就可以知道。”
蓝桥想起自己和风月明等人险些被徐辉祖歼灭在淮河南岸的惨状,担忧地道:“魏国公的新军若加入中原战局,会有什么影响?”
项逸轩肯定地道:“朱棣起兵已近两年,虽然胜仗无数,却因兵力和人才数量的限制无法巩固并扩张胜利,仅能据有北平、保定和永平三府,一旦魏国公的宝剑出鞘,朱棣势必要转入龟缩防守。”
“当年李景隆兵临北平城下,还不是无功而返?”
“魏国公不是李景隆。”
“他难道还能生出翅膀飞进城去?”
“他当然没可能生出翅膀。”项逸轩莞尔一笑,话锋一转道,“但他却有一个李景隆没有的优势。”
“什么优势?”
“北平城的城墙,各处防卫所,以及附近的大小关隘,尽数建于老魏国公徐达之手。”项逸轩一针见血地道,“所以若说对北平城防破绽的了解,当今天下无人及得上他。”
蓝桥心中“咯噔”一下,没再说话。
乌云散去,明朗的月光倾洒而下,在湖面上反射出碎金般的倒影。
雨终于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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