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并不一定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乔薇望着病床上像是睡着的母亲,是这样想的。
至少,在资源紧张的病房中,鼻息间停留的味道并不只是消毒水的味道,有药物散发出来的味道,还有从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有女人身上潜浮的香水,也有男人身上积蓄了一天的汗味;还有一些摆放在柜前新鲜水果散发出来的味道。
当然,还有饭的味道,因为病人需要有家人陪床,到了深夜难免会觉得肚子饿,总需要吃些东西。
在医院的饭菜难免会简陋一些,但是,即便是再简陋的饭菜,也没有办法遮盖住那份属于生活中的气息。
可是,这样的味道,出现在这里,总是透着些无奈。
于是,这间小小的病房里,各种各样的味道就凑在了一起。
每种味道都没有那么浓重,但是,凑在一起,就形成一种很沉重很压抑的味道。
乔薇以前没有踏足过医院的住院部,更没有守过夜。
眼下这样的情况她什么都吃不下,喝不下,也睡不着。
就算是两天没怎么阖眼,疲惫得脑袋都在疼,她也没办法让自己睡着。
母亲身边总得有人陪着。
连同母亲在内,这间病房里有四个病人。
医院的病房实在是太紧缺,急诊处的大厅都是堆满了人,母亲这一个病床位,还是舅妈托了人才给安排上的。
现在,躺在病床的母亲,已经做完了手术,还在昏迷过程中。
突发性的脑出血,幸好抢救得及时,这才赶得上做手术,抢回来一条命。
下午的三点多进了手术室,出手术室的时候已经近晚上的十点了。
从手术室中母亲被推出来的时候,医生说手术很成功,现在需要等到的是母亲醒过来。
乔薇一直是守在病床边上的。
看到母亲的头发被剃掉,头部的左侧横上了一条疤,她的眼睛就觉得疼,眼前的视线都变得恍惚。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母亲会遭受这样的痛苦。
在她的印象里,母亲一直都很爱笑,很爱说话。尤其是高兴的时候,眼睛笑得眯眯起来,嘴巴稍显着一点歪,但是,一点都不会影响,反而真是率性,让人一看到她笑呵呵的脸,就觉得心里暖。
可是,现在,母亲躺在病床上,昏迷着。
乔薇知道,母亲睡得并不舒服。
这是手术后需要谨慎度过的第一个晚上。
母亲的头上切开的伤口缝上了线,包扎好,嘴里接了一根气管,呼吸的时候很不舒服。
夜里值班医生过来查看过情况,说,要等第二天看情况稳定,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取下气管。
乔薇对医学上的事情并不太了解,现在能够做的就是严格按照医生说的去做事。
旁边病人陪床的儿子,看着乔薇年轻,又见乔薇是一个人,嘱咐着开口,“今天晚上是最关键的时候,既然医生说手术成功,千万得要看好她,别让她乱动,尤其是她头上的那个血袋,别让她拔下来,再坚持几个小时,等明天早上医生过来,把气管摘了,她就能好受些。”
乔薇问:“明天早上就能把气管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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