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决定让洛梦蕊接手,鹿铮铮便遵从她的一切安排。
据洛梦蕊和鹿铮铮的推算,幕后之人应该是在除夕这一日动手。因为这一天,鹿寨的禁酒令会解除,全寨都会欢庆。作为一寨之主,鹿有为畅饮自不在话下。一旦他喝下酒,他体内的水蛭皇就会复苏。
数以千计的水蛭活跃在鹿寨主的五脏六腑,不出半个时辰,他就会被吸干血液,剩下一具空壳子。然而,随着血液的流失,藏在他身体里面的水蛭则会迅速长大,撑破那一具空皮囊。
如果这样诡异的画面出现在鹿寨寨民的眼前,想来没人不会害怕的。这时候,再有人刻意引导,不知实情的寨民定然会以为这是诅咒。那是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守护神才会降下的惩罚。是以,鹿家因为世袭而得来的寨主之位,此时也会得到质疑。
而对方之所以特意嘱咐那东西于孕妇大补,想来是打得肚子里孩子的主意。
孕妇不能饮酒,所以少夫人体内的水蛭不会被唤醒,除非在生产的时候。
而虎仙说过,吃下水蛭皇的孕妇,一旦临盆,体内的水蛭便会随着胎儿的出生破体而出。这些吸食了孕妇精血的水蛭,会将和母亲有相同血液的新生的胎儿,当做他们的母体。到时候,只要控制了长大的孩子,就相当于拥有了控制水蛭的能力。
当然,这些洛梦蕊并没有告诉少夫人。毕竟有了虎仙的协助,想要去除她体内的水蛭,是很容易的。没有沾到酒水以前,那些东西也就只是死物,想要排解出来并非不可能。
洛梦蕊觉得,她既然能解决这件事,就没有必要说出来,增加恐慌。一个不好,反而让受到惊吓的少夫人提前生产,那时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只是,洛梦蕊不知道,虎仙担忧,怕这鹿寨的幕后之人只是个小卒子,真正操控这一切的会是非人的东西。所以,它在认出水蛭皇的那一刻,就悄然将这消息传给了惊飞云。让他谨防这事和魑魅有关联。
既然猜测到了对方的动机,想来动手的时机便是第二天的大年夜,因此,洛梦蕊自然不希望此时她为少夫人医治的消息走漏半点风声。
主宅人多嘴杂,不是最佳地点。好在寨主府邸有一条地下通道,可以直通寨子的禁地。除了历代寨主和既定寨主以外,无人知晓。而那禁地,与其说是被诅咒了的地方,倒不如解释为寨主们的最后一条退路。
人对未知的东西总是充满了敬畏,所以无人敢踏足禁地。此时,这地方用来隐藏孩子的哭声,倒是最适宜的了。
不多时,鹿铮铮就将夫人带到了入口处,交给了洛梦蕊和鹿当当。而这时的少夫人,仿佛才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铮哥,你不能和我一道吗?我害怕。”少夫人的眼泪如同走珠一般,不停地往外涌出。
“夫人莫怕。”鹿铮铮将夫人拉过,替她擦干眼泪。“你放心,不会有危险的,你和孩儿都会没事。相信洛姑娘,相信小妹,也要相信我。”
少夫人还想说些什么,在看到鹿铮铮微红的眼眶以后,终究还是将话吞了进去。
鹿当当小心翼翼地将自家嫂子搀扶着,而洛梦蕊和张妈妈则是带着厚重的被褥和一些用具跟在身后。没一会儿,便是通道的尽头。果真如鹿铮铮所说,那里有一个被藤蔓遮住的山洞。
剥开藤蔓,张妈妈走在最前头,将山洞里的火把点亮。里面的景致瞬间明朗起来。
这山洞不似自然形成的一般,人工开凿的痕迹明显。而且里面所需日常用具齐全,就像普通人家的布置一般。
洛梦蕊用手指轻轻拂过石桌,就连灰尘都没有多少,想来是最近才打扫过的。这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难怪鹿铮铮只说带上被褥和吃食即可。
铺上被褥,洛梦蕊便让张妈妈去熬药。而她,也将提前预备好的桃胶拿了出来。
“夫人,你先将这颗药丸吃下去。”洛梦蕊递过去,放到少夫人手上。
见少夫人将桃胶吃下,洛梦蕊握住她的手,想要给她一些动力。“夫人,你不要害怕,我保证,除了你会难受一点,你和你的孩儿不会有事的。”
“好。”少夫人反手抓住洛梦蕊的手,恳求着,“洛姑娘,假如事情超出你的预料,我母子要是有个什么意外,记得,一定要保住我和铮哥的孩儿。”
洛梦蕊一愣,突然就湿润了眼眶。她的母亲,当初生她的时候,是否也是这般拉住父亲,祈求着护住孩子。
女子本弱,为母则强。想来就是这个意思了。眼前这个说话软糯软糯的女子,竟然为了孩子,在放弃自己生命之时眼睛都不眨一下,需要的是何种的爱意和勇气。
洛梦蕊垂下眸子,让自己镇定下来。“少夫人,你信我。”
随着张妈生火,浓浓的醋味蔓延在整个石洞里,夹带着的一股辛辣味刺激着鼻腔,鹿当当皱起了眉头。“梦蕊,这东西只怕大嫂喝不进去。她的胃口清淡,日常不占一点辛辣刺激之物。”
“当当,没事的,我不怕。”少夫人笑看着鹿当当,都说她粗心,实际上,鹿当当将所有的仔细都用在了她的身上。
不仅仅是鹿当当,鹿家上下都时时在意着自己的情绪和心思,生怕她受到一点委屈。何其有幸,得上天垂怜,让她找到这样的夫家,能被放在心上爱护着。少夫人自是感激的,只是她鲜少将这些感谢的话说出口。
而此时,少夫人却害怕再不说些什么,会来不及一样。不再含蓄,将心里的想法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鹿当当早在少夫人的言语中泣不成声,蹲在她身前,趴在她的腿上嚎啕大哭。“嫂子,你现在说这些干什么?我害怕。你相信梦蕊,她不会让你有事的。”
“好。”少夫人摸了摸鹿当当的头,“嫂子不是有意吓你,只是想将这些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一些。”
张妈妈将药端了过来,放到石桌上。“小姐,已经好了。”
“劳烦张妈妈将剪刀和白棉布煮一煮,然后再烧上一锅热水,备着。”洛梦蕊边说,一边将砂锅里的药分出一碗递给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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