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等了将近二十多分钟,赛马表演才准备好。整个赛道瞬间安静下来。人们伫立两旁,翘首企盼着接下来激动人心的那一刻。远处等待号令的骑手们,早已做好了准备,胯下的马不停地用蹄刨着地面,就像F1方程式比赛发车前那不停轰油的跑车。谁也不知道终点处是什么时候发出的信号。只见得原本站立的马群倾刻间像离弦的箭一样,从起点射了出来。伴随着骑手“噢、噢”、“呜、呜”的叫喊声,扬起了一阵浓浓的尘烟。
一时间,赛道两旁闪光灯群起,啪、啪、啪地不停拍照,人群中激动者也随着拍手鼓掌。马队跑过观众席,最前头的几位骑手干脆放开了缰绳,脚踩马蹬,挺直了身子,张开双臂,做出了飞翔的姿态。跟着后面的几个人,前屈上身,在马身左右两侧不停转移着身形,就像在急转赛道上不停玩着漂移的赛车。人们的情绪因为这样的特技表演而再掀高潮。不少小姑娘因为看到骑手的英姿而跳跃着、欢呼着。
看惯了这样表演的陆川一点没有兴奋,他始终观望着自己的客人,因为马队越来越近,快速的奔跑是不会在短距离内急停而止,任何人意外的冲到马侧都会使马受惊,更会被马蹄甩出的石子击伤。
马队带着呼呼地风声疾驰而过,冲过了终点。
接下来还有一项马术特技表演。赛道再次被清理干净,石块、碎玻璃一一被扔出了场外。一条条白色的哈达,按着垂直于赛道的方向依次摆到了地面上。在平行的地方又摆上了两只啤酒瓶。有两匹马已经返回到起点。
偶尔,其中一匹马又出发了,骑手左手紧握马鞍,身子向马的右侧低低地探了下去,他的右手伸向地面,低得马上就能摸到草尖。在颠簸之下,一条条哈达被他揽在手中。
看过了赛马表演,人们意犹未尽。当然,接下来的,才是更加刺激和吸引人心的摔跤表演,刺激并不仅在于人们可以近距离观看到同场竞技的较量,更在于有胆识,有好奇心、有表现欲的人可以下场同草原跤手一比高下。
人群围成了直径大概50米的圈,片刻功夫,刚才那些还在马背上奔驰的小伙子们,又换上了摔跤服,缓缓地来到了场地中央。人们等待着,等待着为他们欢呼,等待着看他们如何被摔倒。
这里想要对蒙古族摔跤运动——“搏克”进行一翻简要的介绍:
草原上的人们把蒙古式摔交称作“搏克”也叫“博克?巴依勒德呼”(蒙语:结实、团结、持久的意思),它是蒙族三大运动(摔交、赛马、射箭)只首。不管是祭敖包,还是开那达慕,“搏克”都是绝对不可缺少的主项。摔跤手称为“博克庆”,摔跤服用蒙古语叫做“昭德格”,著名的摔跤手的脖子上缀有各色彩条-----"江嘎",这是摔跤手在比赛时获奖的标志,每赢得一场比赛,都会在项圈上系上一条新的绸带,赢得越多,绸带也越多,因此通过观察选手佩戴的“江嘎”上绸带的多少,就可以直观判断出这个选手的实力。
俗话常说,蒙古族的孩子是在马背上长大的。但是对男孩子来说,还必须加上一句:他们也是在摔跤场上长大的。蓝天之下,草原之上,到处都可作为摔跤场。娃娃从三四岁起就拉着小伙伴,模仿他们父兄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较量起来。稚气一脱,就跻身于那达慕的摔跤场,一显身手。
搏克运动不分年龄,地位、民族、地域和运动经历,只要在额满之前报名都可下场参加比赛,而且规则面前,人人平等。据说,从前偶有外乡过路的乞丐要参加摔跤,也绝对没有被冷落的时候。倘若正好与王爷摔跤手相遇,而王爷的摔跤手嫌弃他,不屑与他较量,照例会宣布乞丐为胜利者。
正式比赛时,下场的运动员必须是2的某次乘方数,如8、16、32、64、128、256、512、1024等。但一般最少为64人,最多可达1024人。在直接对抗性运动项目中,如此蔚为壮观的宏大场面,真是绝无仅有。上场运动员足蹬马靴、身穿牛皮饰钉交衣,在歌声中跳跃入场,个个宛如巴斯达克的勇士,给人留下威武彪悍的难忘形象。
参加比赛的摔跤手比赛胜负采取单淘汰法。比赛时运动员下肢可采用踢绊等动作,但只限用膝关节以下,上肢可使用任何推拉抱揉动作,但只限于臀部以上,踝以上的任何部位着即被判输。蒙古族摔跤技巧很多,可以用捉、拉、扯、推、压等十三个基本技巧演变出一百多个动作。可互捉对方肩膀,也可互相搂腰,还可以钻入对方的腋下进攻,可抓摔跤衣、腰带、裤带等,可最大的忌讳是不许抱腿,还有不准打脸,不准突然从后背把人拉倒,触及眼睛和耳朵;不许拉头发、踢肚子或膝部以上的任何部位。
搏克具有强烈的对抗性和竞争性。摔跤场上,四目炯炯分毫不让,即使是同胞兄弟也不例外。有意输掉,反会被对方视为心不坦诚,不堪交往。一挨某方倒地,都抢先扶起对方,然后共同切磋技艺,友好地互相勉励,洋溢着人与人之间友爱合作的美好情谊。绝少出现因跤场上的胜负而彼此不愉快的场面。如果某个摔跤手以强凌弱,在已经取胜的情况下,还使用过激的摔法,就会成为被大家所不齿的人物。
凡下场参加比赛的人,每人都可得到一份奖品。按照传统,第一名选手将得到一峰白毛骆驼,依次是一匹骏马一头牛、一只羊、一双马靴等。
蒙古族的竞技摔跤习俗可以追溯得很遥远。成吉思汗的忠实将领别勒古台、木华黎曾是著名的摔跤手。《蒙古秘史》第140节曾云:"别勒古台之相搏也,常脱其右袖裸行。"尤其是战胜不里孛阔的描绘,更为生动活脱:"不里孛阔能以只手执别勒古台,以只足拨倒,压而不令其动者也……不里孛阔本不可胜者,姑为之倒,别勒古台力不能制,抗以肩,上其臀……遂跨其身上,交其二领扼其喉,以膝按其腰,力扯而折之……"古时竞雄,胜败关乎的不仅是个人的荣耀,而是部落的安危存亡,因此摔跤手往往成为部落联盟的首领。多桑《蒙古史》记载了元太宗窝阔台喜观角力之实,描绘出蒙古力士与波斯力士摔跤之场面。
元代把摔跤称为“巴领勒部”。《元史》中出现的“力戏”指的就是摔跤。《元史?仁宗三》载:“延佑六年六月戊甲,置校署,以角抵者隶之。”《元史?武宗二》载:“至大三年四月辛未,赐角抵者阿力银千两。钞四百锭。”在《马可波罗游记》里勾勒出蒙古妇女摔跤的场面。蒙古海都王的艾吉阿母姆公主把能摔跤做为其择偶的标准。《克拉维约东使记》第十三章《撒马儿罕(二)》中,记载西班牙使臣克拉维约出使中亚蒙古帖木儿帝国目睹摔跤的情景:“太孙面前有大力士两人,作角力戏。力士上身皆着无袖之皮褡裢。彼时正相持不下,搏斗于前,后以皇太孙命其迅速收场,所以由其中一人,将对方捉住提起,然后摔倒在地。”摔跤手在外国使者的记载中屡见不鲜,可见其盛。(注以上内容参考自
介绍过搏克的简要情况,咱们还是回到这场即将开始的对决之中。
跤手们已经准备就续,按照比赛的规定,共有十人五对一起表演。当然,这场草原博克表演,在短暂的时间里,肯定难以将所有规则、仪式全部展现出来,有很多内容已经省去或是简化。人们也基本看不到比较标准的服饰和各种仪式步伐,因为表演者毕竟不是专业的摔跤手,所谓的比赛也只不过是场表演。最为遗憾的是,你看不到真正配戴“江嘎”的勇士在场上一展雄姿,正如前文所述,这样的跤手,只有在正式的比赛场合才能看到。身为导游的陆川,其实也很少能见识到真正意义上的搏克,更多的知识是在书本和影音资料里间接了解到的。
比赛开始了,只见十位表演者,这里姑且先叫他们为选手吧,各位选手前后相继,后者双后搭在前者的肩背上,最前头,一个人扮演着比赛的裁判,面对第一位选手,也将双手搭在他的肩上,嘴里开始用低粗的声音,念起到了祝辞。具体什么内容,陆川也听不懂,可想而知,他对蒙语实际上也是一知半解,自己不是蒙族,又很少有日常的蒙族对话,像这样祝辞一类难度比较高的蒙语,他肯定是听不懂的。所以当自己团里客人问起他场上念的是什么的时候,他多半是将半对半猜的内容讲给客人。不过多数内容虽然不太准确,但也决不是不靠谱的胡编乱造。
念完了祝辞,所有选手各自迈着搏克中特有的步样四散分开,选择了自己的对手,比赛正式开始。只见场上,一对对选手上身相对前屈,两腿分开蹲立,又手死抓对方双臂,忽而侧身后闪,忽而探腿前绊,僵持中两人不停地旋转,寻找着对方的空档。即使是表演,每一位选择也是绝对的认真,毫无懈怠之意。场边上,闪光灯不停闪烁,呐喊声、欢呼声、尖叫声此涨彼落。不一会,一个人倒下了,又过了一会,又一个人倒下了。最后场上只留下了两个最为强壮的选择还在对峙着。人们沉静了下来,等待着,等待着看到最后一个人倒下。只见一个身形后撤,以退为进,假意闪躲,实则诱敌深入,以整身力量将对手向一侧甩出,猛然间脚下一绊,对方试图扭身化解,怎奈力不如人,身体已经夹失重心,在一阵荡起的尘土这中,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胜利者高举双手,跳起了胜者固有的舞步,好像一只雄鹰在天空中自信的盘旋。所有观众为这最后的胜利者再次欢呼,再次鼓掌,场面好不热闹。这时场上搬来了一箱啤酒。每一位表演者都接到一瓶,打开盖,痛快地在场中央畅饮起来,酒花四溅,一派豪放之气。
接下来,场内的选手们,手举着跤服,绕场而行,开始邀请场外的游客入场。这个场面很有意思,也绝对和女人无关,而更多的女人则在鼓动着自己的男伴、自己的老公、他人的老公、同行的男团客。看看那些客人的不同表现:无勇无胆的,纷纷往后撤;有勇无胆的,原地不动却不敢上前;有胆无勇的,被人推着入场却又自己跑了回来,羞怯地笑推着选手的邀请;真正有胆有勇的,不用邀请,便自行走入场中,接过了跤服,在他人的帮助下穿在身上。其实,谁入场谁不入场,本身就是一种看得很开心的事情,谁是“男人”,谁是“男的”马上在挑战之下一目了然。这个时候,多数情况下,各个团的导游——当然仅限于男导游——或者为了迎合客人的口味,或者为了展示自己我而下场对决。当然,下场的不一定都是真能摔的,有的就是报着被摔的心态而做出的选择。
陆川开始没有主动上场,这不代表今天他不想摔,他是在安顿白丽丽,让她在表演结束以后先看好团里的客人,不要让他们走散了,以及准备晚上用餐的一些事情,白丽丽都一一应下了。顺便多问了陆川一句:“你一会在下场么?”
陆川满不在乎地说:“没事,下去玩一玩,我还跟他们赌了四瓶啤酒呢!我得赢回来!”
白丽丽有些担心地问:“你真要去摔啊,行么,跑了一天,你还有劲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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