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夜色已凉。这时的姑臧王宫里,一片寂静,远远的可以看见凉王张骏批改文报的内殿还在亮着灯。这时的内殿,张骏的面前跪着一个黑衣人,这人身体伏在地上看不清面貌。
张骏看完手中的白帛,没有说话,看着大门发了一会呆。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张骏开口说道:“从你传来的消息看来,孤的这个二儿子,一直在藏拙了?”
案下跪倒的黑衣人,听见张骏这么说话,不敢答话,身体伏的更低了。张骏这时候又开口说道:“果然都是孤的血脉啊,怎么可能是表面看的这么简单,很好,就让他们去争吧。之前孤叫你去调查赵信的生世,可有消息传回?”
案下之人,听见询问连忙回道:“消息今日已经传回,正要禀告大王。”张骏抬了抬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黑衣人接着说道:“赵信此人本是中原流民,大约在六年前,随父母兄长跟随中原乞活军逃难来到凉地。
在行军途中此队乞活军,死伤惨重,赵信的父亲和两位兄长全部战死。五年前他们随此军落户敦煌,目前受敦煌宋家庇护。”
这时张骏开口问道:“这个乞活村子和宋家是什么关系?赵信又和宋家关联到何种程度?”
黑衣人接话回答道:“这个村子的领头之人,我们查到原本是敦煌宋家的一个外支族人。五十年前这支族人就从敦煌迁出了,后来落脚并州。这次他们这残部落脚敦煌,确实当时也是实在是无处可去了。
另外根据我们的查访,这个村子和宋家的关系只是正常附庸关系,而赵信和宋家没有任何其他联系。只是前几年宋家选拔辖地少年时,因为武艺而被宋家选中的少年之一。”
张骏沉吟了一会说道:“赵信现在还有其他家人吗?”黑衣人接着回道:“尚还有老母和妹妹还在村子里。”张骏听罢说道:“很好,这少年果然没有太深的根脚,和孤想的差不多。
叫你下面的人速去敦煌,把赵信母亲妹妹接来姑臧。既已是孤的近臣,怎可让其母亲妹妹流落在外吃苦,你说对不对啊?”下面的人一听身子一颤,连忙回道:“大王英明,赵信必定感恩戴德。”
张骏嘴角动了动,没有说什么,挥手叫这黑衣人退下了。这些人怎么能懂自己。说了很多遍了捏在手上的棋子才是棋子,这赵信又怎么能例外呢。张骏拿起桌上铜杵敲了一下案上的小罄,这时殿外一个宫人走了进来。
张骏看了一眼宫人说道:“春蒐有几年没有弄了吧,今年叫各大家把自己的年轻人都带出来。给孤看看,看看我凉地的年轻俊杰是怎样耀武扬威的。”
同一时间,南边的阴家马场,此时这里有如人间炼狱。所有的营寨都被人点燃了,栏中养的马因为大火,在疯狂的撕鸣。白虎没有骑马,他很爱惜自己的坐骑,他的甲太重了。
每次完成战斗了以后,只要不卸甲白虎一般都是不骑马的。白虎牵着自己的坐骑,漫步在阴家的马场里,这是第三座马场了。整个凉地南边阴家的马场在三日之内,被自己全部扫荡了。
为什么要扫荡阴家的马场?白虎不知道,也不想问。收到任务,完成任务,这是自己的使命。慢慢的在场地里面逛了一圈,一个手下这时过来报告:“尊使,马场已经全部肃清,请问这些马匹怎么处理?需要像之前一样全部杀掉吗?”
白虎摇了摇头说道:“这是最后一个了,也是最大的一个。活人全部杀光,马匹抹掉记号全部收拢带走。给你们半个时辰,可能做好?”手下没有多说什么,行礼而去。
这三个马场,对于阴家可是不小的产业,这三家马场几乎垄断了所有和南边,还有仇池的战马交易。三个马场,都囤积了大量的战马,看来没有多久就要和南边的人交易了。现在全没了,之前两个马场,自己来去匆匆根本带不走那些马。
身为马背上的战士,杀掉这些战马,对于这个,一开始手下们还是有些抵触的。但是长时间的训练之下,服从命令早已融入他们的血液,虽然不满但是命令还是被严格的执行了下去。这次这是最后的马场,白虎可以允许他们带走战马,他们自是开心异常了。
一个时辰不到,所有人都已经集合完毕,白虎环视众人说道:“所有人卸甲,收好自己装备,抹掉所有痕迹,我们回寨子。到达寨子以后给你们一日时间收拾停当,带好辎重我们返回敦煌复命。”
……
三日之后姑臧二公子的府邸内,王殊在小屋内听完了玄武对前几天功曹司发生的事情的始末。听完了玄武的描述,王殊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对玄武说道:“最近安国先生那边有些焦躁,可能不会等待太久了,我觉得对阴家的打击很快就要来了。
这段时间无论是你这里,还是三妹那边,都要打起精神来。我们这些人都是刀尖上起舞的角色,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玄武听了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两人沉默了一会这时玄武开口道:“是二哥在外面对阴家做了什么吗?”王殊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个人你知道的,只要是安国先生的命令,他会不折不扣的完成,一点也不会给自己和对手留有余地的。”
玄武沉默不语,王殊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没事的,这次他肯定没有什么问题的,你也不用太担心。”
王殊接着开口问道:“算了算时间,今年的春蒐就要开始了吧,姑臧这边凉王好像已经有几年没有春蒐了吧?”玄武回道:“之前几年确实都没有搞了,但是昨天王宫内传来的消息,叫两位公子都要做好准备,今年应该是要进行春蒐的。”
王殊拍了拍额头,无奈的说道:“这凉王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呢?明知道现在两边水火不容,各大门阀都想浑水摸鱼。如此乱的局势,凉王还加了一把火,凉王难道也怕引火烧身吗?二公子这边是怎么安排的?”
玄武回道:“我这边还是老套路,所有护卫跟过去,二公子这边自己的安排,我就不得而知了。毕竟这春蒐的消息也是才传到府里没多久。”
王殊思考了一下说道:“这样你在安排护卫的时候,给我留一个位置。我有点不放心,还是跟过去这样心里比较有底。顺便帮我传个信息出去,叫蝌蚪帮我搜集一下这次参加春蒐的人的资料。”
玄武点头答道:“那只去我们四组,会不会人手不够。”王殊笑了笑说道:“凉王下了一盘这么大的棋,那凉王看好的棋子自然会悉数到场。那下棋的人怎么会让棋子跳出棋盘呢?所以我们不用特别布置,就和原来一样就好。
我唯一的担心就是阴家这里,如果安国先生已经动手对付阴家的话,这几日姑臧这边就会收到消息了。那么就有了一点变数,阴据若是隐忍就还好说,若是报复,就不知道是报复二公子这里还是宋家那边了。”
玄武连忙说道:“那需要调点人手去宋混和宋澄那边吗?”王殊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暗部直属锦绣堂,归安国先生统属,安国先生没有吩咐。我们就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其他事情不要管也不要问。”
玄武疑惑的看着王殊说道:“不用去和安国先生说一下吗?”王殊回道:“不用,都是聪明人,都会想到的。既然没有吩咐什么,那就是都各有安排,后面进了围场真有什么意外,我们可以见机行事。”
玄武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王殊拍了拍他,悠然一叹说道:“别想太多了,伤神。你先回去吧,今天晚上还要值夜,这时间还早你先回去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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