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薇见他神情变化,猜测他在想心上人,但本想嘲笑几句,但看到师父在场,便忍了下来。这一路下来,郭夜不再出手便致人死地,让厉薇颇为欣慰。
厉薇把绳子递给郭夜,笑道:“你看好他们,若绳子松了便告诉于我。”这句话运起了上乘内功,三人虽然在水中,仍然觉得清清楚楚。
梅若尘转头对厉薇说道:“薇儿,为师知道你有什么打算。不过,去之前,你先跟我回梅剑山庄一趟。老头子我给宝贝徒儿准备了一份礼物。”
厉薇一听,来了兴趣,“师父,师父,是什么礼物呀?”
梅若尘嘿嘿一笑,说道:“前朝制剑大师欧阳旬的收官之作,息兵剑。”
厉薇一听,收敛笑容,抱拳道:“师父,这礼物太过贵重,薇儿受之有愧。薇儿希望师父自己随身佩戴这绝世宝剑,也好让薇儿心安。”
梅若尘脸露慈祥,拍了拍厉薇肩膀,轻声说道:“薇儿的孝心为师知道。为师已经很久不用兵器了,师父的武功你还不知晓?你混沌功尚未大成,为师希望此剑能助你一臂之力。不过万事小心,切勿冲动。”铸剑大师欧阳旬晚年希望以兵止戈,于是锻造出这把削铁如泥,吹发可断的宝剑,并取名为息兵。梅若尘当年诛杀一邪派高手得获此剑,之后带着这把宝剑在江湖上创下赫赫威名。
厉薇还想说些什么,梅若尘却摆了摆手。
约么过了一个时辰,见那游水三人已经精疲力尽,厉薇便把他们一个一个甩到岸上,说道:“如果再发现你们打劫,便真的让你们喂鱼。”
三人上气不接下气,只能频频点头。
千里之外的黄海上,十余艘大船正在缓缓前行。这些大船每艘长约数十米,宽也有二十余米,有三四层楼房那么高。每条船上配四根桅杆和六面风帆,可乘坐数百人。此时那碧蓝的海面微荡着涟猗,像丝绸一般。放眼望去,烟波浩渺,一望无际,远处天和海练成一线,正是“秋水共长天一色”。然而如果仔细看这些大船,却发现甲板上,船帆上零星地点缀着红色,想必不久前才发生过打斗。其中一艘大船上尤其地不平静,只见数十人站在甲板上,领头的正对着众人说着什么。领头的那人一脸络腮胡子,正是许思孝。转眼间他在圣火教中从事海运已过了一月有余,他现在身子精壮,皮肤黝黑,不再有一丝公子哥儿的味道。这些日子中,他每晚孜孜不倦地修炼水元功,白天便在甲板巡逻,观看着这变换末测的大海,体悟其中的道理。
黄海海盗众多,朝鲜境内也是山贼林立。他这短短的一去一回,便已经遇到三次海盗,一次山匪。许思孝武功进展神速,在一次对抗海盗战斗中诛杀了对方首领,立下大功,因此成为这数十人的头领。
“昨日海盗来袭,我之前立下了规矩,你们说说是什么?”许思孝不疾不徐地说道,他现在中气很足,甲板上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均不吱声,许思孝看向其中一个大汉,正是一开始和他打招呼的铁熊。铁熊站出队伍,大声说道:“无异兄弟定下规矩,海盗来袭,人人需奋勇上前,逃跑者杀无赦。”
许思孝点了点头,示意铁熊归队。他转头望向众人,缓缓地说道:“不错,对付海盗,大家都是拿着命在拼。心中胆怯是可以理解的,说实话,我自己也害怕。但是,恐惧不是逃跑的理由,若有人逃避不出力,那受害的就是这些奋勇杀敌的兄弟!这样的懦夫我们需要吗?我们需要吗?”他声音越来越大,众人群情激奋,都喝到:“不需要!”
许思孝点头示意了下,于是从队伍后方拖出来五六个人,他们带上手链脚铐,排成一排。许思孝轻叹一声,说道:“规矩就是规矩。对不住了。”说完便一个接一个地斩下了他们的头颅。鲜血溅得到处都是,许思孝一身都被染成了红色,他咆哮道:“从今以后,剩下的都是我许无异的生死兄弟!”
“生死兄弟!生死兄弟!”众人高呼,声音振聋发聩。
浙江天台山上,石梁飞瀑之前,有一处小亭,亭中一青年男子正在读书。瀑布的轰鸣声,潺潺的流水声,和周围的鸟叫声和谐地交织在一起,让人心旷神怡。
青年男子手中拿着书册,眼光却一直看着瀑布,已然陷入回忆之中:
那一日他哥哥瘸着腿逃回到了家,被打得体无完肤。看着满身鲜血的哥哥,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同情,也不是愤怒,而是害怕。是的,害怕,那个强壮有力,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哥哥,居然被揍得奄奄一息,他的内心充满了恐惧。
父亲愤怒的吼声还在耳边回荡:“走!我们去告官!我不信没有王法了!”一家人陪着哥哥来到衙门,刚刚击鼓鸣冤,来到堂上,就见到俞家的几人正在和官老爷谈笑风生。那俞家的人转过脸来,俯视着他们,嘴角上扬,充满了嘲笑。自始至终,那人一句话也没有说,自己的哥哥却再被打了三十棒,大腿露出森森白骨,奄奄一息,关入牢中。他不敢抬头,不敢看那人的眼睛,这不是愤怒,而是恐惧,对这种毫无办法的无力感的深深的恐惧。
父亲带着母亲往更大的衙门去告状,让他一个人在家里呆着。冬天的夜晚冷得让人刺骨,他蜷缩在被子里面,四周一片黑暗。想起那命若悬丝的哥哥,想起来四处奔走无果的父母,一个人的他再一次地感到恐惧。
这种恐惧救了他的性命。当晚,他听见有人翻入院子的声音。他很害怕,非常害怕,于是躲入水缸之中,以一个秸秆来呼吸。进入水缸之前,借着夜色他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和那一双眼睛,他永远也忘不掉的眼睛,充满恐惧的眼睛。冬日的水冷得刺骨,就好似有很多把刀在他的骨头上刻画一般,他却一声不吭,因为他十分害怕。那人走后,他在水缸中还挨了半柱香的时间,还是因为恐惧。换做是一般小孩也许已经死了,不过不知为何他活了下来。
第二日的中午,一个小个子男人找到了他,强行把他带到了树林之中。他面前站着的是那衙门中不可一世的俞家的人,那人被点了穴,一动不动。他看着那人的眼睛,这不是昨日倒影中的那双眼睛吗,那双惊恐的眼睛!小个子男人在他面前丢了一把剑,说道:“你害怕吗?战胜恐惧最好的方法就是直面它。来,拾起这把剑,杀了他,也杀了你的恐惧。”
他战巍巍地捡起那把长剑,对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孩来说,那把剑很重,很重。但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他大叫一声,长剑刺入了那人的小腹。鲜血溅得他一身都是,也许是鲜血的温度,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的颤抖停止了,泪水夺眶而出。
那小个子男人点了点头,说道:“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义子了。”
“哗哗”的瀑布声音又一次传入他的耳朵,青年男子缓过神来。他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册,看向飞瀑,轻声自言自语道:“无论如何,我都要完成我的志向。”那石桌上静静地放着两本书:《梅剑山庄厉薇传》与《梅剑山庄梅若尘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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