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的李元笙可能觉得语气有点重，转过头却发现王宸没有任何反应，甚至重新点了一支烟。没有化妆的脸没有什么精神可言，没涂口红的嘴唇也有些苍白，就连看着他时亮晶晶的双眼此时此刻给了他看破红尘的错觉。

李元笙第一次发现自己跟王宸离得那么近又那么远，他总是走不进她的世界里，不管他做什么，王宸总是一副置身事外，随时准备撤离的模样。

可他哪里知道王宸不是不让他走进内心，而是走进了李元笙也不会相信那是她的内心，除了黑暗跟破败什么都没有。

“我太贪心了，刚开始只想努力跟你见一面，后来又想要是能跟你认识就好了，认识了以后又想如果能拥有你就好了，但是拥有了以后呢？我根本想象不出来我本来等我妈妈百年之后我就找个没人的地方过完余生的未来里突然多了你会是什么样的。”

王宸弹了弹手中的烟灰，情绪稳定了，就像是她平日一般冷静，只是语气却满是荒芜。

李元笙有些害怕听到她接下来的话，但是又想清楚地认知到她究竟在害怕什么，使劲掐了掐掌心让自己听下去。

“你总说有什么问题我不想解决总想逃避，能解决成什么样子呢？无非是皆大欢喜或者是不欢而散。皆大欢喜后来也不过是如梦一场，你觉得我离开不是最好的选择吗？我抑郁症很多年了，哪天突然要人陪着，哪天又突然谁都不想见，这种生活除了我自己一个人，还有谁能陪我过？我妈不能，我以前的朋友也不能，你觉得谈个恋爱就能解决我所有的问题吗？不过会让我更糟糕而已。而且我这个人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用不了多久，别说爱了，一点点喜欢我都未必能够再给你，还不如到此结束，等你许多年以后想起来还能记得我的好。”

说到这里，王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笑起来了，但是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下，这个笑容虽然好看，但是过于悲凉，好像是从一开始就给自己限定了死局，逃脱不了。

“如果我一定要强求呢？”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王宸手里的动作顿了顿，依旧毫无起伏的语气跟没有一丝惊讶的表情望着李元笙，像是早就知道他会说出这种话一样。

“我还是想跟你在一起，你说你想象不到跟我在一起的以后，可是这段时间以来我想象不到没有你的未来。你的遗憾，我虽然没办法回到过去帮你填满，但是我会尽我所有给你安全感，也许他们总觉得你无坚不摧，但我想试试让你能感觉到这个世界的美好和爱。我真的很不喜欢明明我们坐在一起却在两个世界的感觉。”

李元笙话说得很满，每个字王宸都听得清清楚楚。

“哈哈，要是我晚出生几年就好了，这样在你现在这种有能力照顾别人我又恰好想要一个归处的时候我一定会答应你的。”

王宸抹了抹自己眼角笑出的泪珠。可是她越是这样，李元笙就越是难过，越是着急想把王宸拉回到他这边的世界里。

“谢谢你，不过不需要啦。”

王宸侧着头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么多年一直喜欢的李元笙。其实她有一句话没说，她这种三分钟热度的人喜欢了李元笙这么多年。

王宸的神情突然变得温柔，偏偏李元笙依旧感觉不到任何她靠近的存在。

“你喜欢我什么呢？是喜欢我工作时候的样子，还是我刚睡醒的时候对着你发呆的样子，还是我在酒吧的样子？”

听到王宸说的话，李元笙一下子就愣住了。

“你什么意思？”

“我想告诉你的是，你看到的我都是我想让你看到的我，但是真实的我我半分都没让你碰过，这次你懂了吗？你喜欢的是你眼里的我，不是我本来的样子。”

“我不这么觉得，哪怕是你想给我看到的那一面也是你本来的样子，只是不是全部的你而已。”

李元笙下意识就反驳了王宸说的话，他想的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有很多副面孔，他自己也是，但是每一面都是他自己，就连演戏都多多少少带点自己的性格。

“你这个说法也挺有意思的，但是我反差特别大的情况下你觉得可以忍受吗？”

“忍受这个词你用的不对，我觉得我喜欢你，你的每一面我都该喜欢，如果有什么合不来的我们慢慢磨合，我不能说立刻变成很完美的人，但我可以慢慢来。”

王宸真的没想到李元笙会执着到这种程度，果真是越是得不到越想得到，总归不可能是感情真的深到那一步。

“我知道你觉得我只是占有欲作祟，可我现在只想把你所有缺失的都补给你，上一次你说要好好考虑一下，结果探完班你就放弃。”

说什么，说自己怕陷得太深拔不出来？说自己其实生怕一颗心回不来？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搞得越来越复杂，中间到底哪一步错了。烦躁，她最不爱处理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了。

“啧，你真的是，让我说什么好。按理说我软的硬的说了这么多你就该直接放弃了，你想什么呢？我还是头一次见对我这么坚持不懈的男孩子呢。”

“别人也追你了？”

王宸一下子无语得很，这个家伙是不是关注点不太对。

“都是上学的时候的事了，我那会可没现在说话这么狠，他们不都是照样放弃了。纯粹的感情都经不起推敲，更何况成年人。”

王宸变脸变得太快，搞得李元笙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看着她，不过气氛倒是没有之前凝重了。王宸自从抑郁症以后，情绪总是反反复复，有时候高兴得不得了，有时候难过的不得了，又时候想着出去转转，有时候又完全不想见人，甚至想死了算了。她尽量在控制了，但是跟李元笙牵扯太深了，乱七八糟的自己的情绪也被牵扯大半出来。

“别把自己过得那么累好吗？”

李元笙一句话可谓是直敲王宸的内心。是啊，真的挺累的，但是有些东西过于身不由己了，如果可以她也想随心所欲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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