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水里鳞波闪闪的竟然是蛟尾！槐仁的声音明明低沉轻微，林宽却觉得震耳欲聋。

其实他真没看仔细，毕竟就算没给美梦发现，偷窥同班女孩洗澡沐浴的事儿，，就算不说出去，自己心里也是个疙瘩。

所以，刚刚在水里看到的五光十色，他宁愿脑补成是浴缸里放满了闪烁的贝壳。

即使林宽往前迈一步，没有看见他在海边曾不忍撇开视线的那两条白皙的长腿时，他甚至把希望寄托与神话，希望美梦是条善良美丽的美人鱼。

蛟，这个字从槐仁口里说出来，直到现在林宽都希望是槐仁搞错了，糊涂了。

可惜，眼前的死神，从林宽认识他之后，好像印象里就没有过说错了，搞错了的前科。

他几次张了张嘴，又合上了。

可是，这份沉默没有人替他打破，此时槐仁身上的黑西装布里奥尼，看上去跟以前那件黑冥衣无限靠拢了。一样的死气沉沉，一样的让人窒息压抑。

“如果美梦是蛟，你打算怎么样？”既然质疑没有意义，林宽干脆改了口，听听槐仁的打算。

“瘟神，你忘了。小神对蛟也好，妖也好，并不执着。刚刚一直在这里嚷着要剥了蛟皮的不是小神。”槐仁依旧从容淡定，如果他会笑，此时一番话，或许可以配上个上扬的眼线。

“你，真要剥美梦的皮？”林宽有些愣住了，陷在自己的沉思里，下一句话，反应了几秒钟，好不容易才挤出来。

“HIRO，恐怕这会儿，你已经听不见我说什么了吧。我没想过要剥任何人，任何妖的皮。你不是给了我一套黑西服么，穿着合身，暂时没有让它退役的打算。”说完，槐仁把椅子挪了过来，示意林宽坐下。

回头走进厨房跟妖狸又叨咕了一阵子。

林宽话还是听得懂。大致意思是让妖狸把几条黑鱼杀了，现在就做几道鱼料理。

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死神，还头头是道的吩咐着又熬汤，又火烤，又油煎……细听怎么还有鱼罐头一说。

“那个，别打岔，我现在不饿，鱼改天再做吧。”

“瘟神大人啊，不行啊，咱们现在不是停电了嘛。冰箱用不了，今天不收拾出来，这鱼过两天死透了，这屋子可就又腥又臭了，咱们住着也不舒服……”

“行了，行了，别啰嗦了。你好好弄鱼。”林宽冲着槐仁招了招手。

“槐仁，既然她是蛟，那她必然是妖了，既然是妖，我就断然没有放她一马的理由。如果她的皮能给你做黑冥衣……”林宽还没说到重点，就被打断了。

“HIRO，停！停！就算你瘟神大人艺高人胆大，打算徒手去剥人皮。这种血淋淋的人皮衣服，别说穿了，你拿过来小神都瘆得慌。打住！”槐仁一个劲儿的摆手。

“你一个整日里收尸的死神，什么样的尸体没见过，怎么穿件衣服就至于夸张的瘆得慌？”林宽一皱眉，觉得槐仁又是在敷衍他。

打妖的决心一直都是在的，哪怕那妖有张娇小可爱的人皮。这才是他的底线。

槐仁这次不但摆手，还后退了一步，把身后水槽里蹦出来的黑鱼抓住重新丢给了妖狸，看了眼手上的鱼血，毫不犹豫的去洗了把手。

“HIRO，这么说吧。你看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他们也每天接触很多尸体。但是，并不代表他们会有个癖好忍受的了人皮衣服，对吧。”槐仁擦干净手，才慢慢回答了林宽的诡辩，尽管知道自己也有些强词夺理。

“槐仁，剥不剥皮，这个我争不过你。再说吧，我就问你，你刚刚看清了美梦的蛟尾，意思是说，美梦就是我们一直找的海蛟？”

“小神的确看清了那条青色的蛟尾。这个千真万确。可是，她不是你一直要找的海蛟。确切说，她不是海蛟。”

林宽听糊涂了。

但林宽向来对自己的逻辑能力很自负，只要看过的听过的，有多少算多少统统过目不忘过耳走心。

可这次，被槐仁的几句话给套住了，甚至有几分嗔怒。

脾气没给磨出来了，性子越来越急了，“行了，死神难得衣服丢了，放个长假。不打扰你吃鱼了。我自己问问她去。”

槐仁往前一步拦住了林宽要起身出门的路，抬手按在林宽肩上，“HIRO，别动怒。小神不是有意兜圈子，美梦的确复杂。她不是蛟，但却能化蛟。瘟神大人如果不嫌小神啰嗦，小神愿意把猜测分享给你。”

林宽抬眼瞥了下槐仁，几乎就是个白眼，“怎么，还等着我说‘请’？”

“小神怀疑美梦原身应该是清姬。”槐仁跟林宽对视上的眼睛，有些漂泊不定。

从眼睛里林宽能看得出来，“怀疑”，“应该”这种词汇，平时槐仁不用，这一次，的确有推测的成分。

林宽没有打断，等着槐仁继续说下去。

“清姬，算是人妖了。HIRO不用联想太多，顾名思义的人妖，原来是人身，后来成了妖。”

“关于清姬的记载太少，毕竟识破她真身的人，没有人活下来过。而且魂魄也有残缺，即使三途川上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所以记载只有这一张图。”说着，槐仁从书架上抽下来了一本书。

美女妖图】

槐仁翻开递过来，林宽接在手里一看，果然真的是个绝世仙女的神姿。

烟雾缭绕，美轮美奂，如果只看见她上半身，恐怕是多看一眼都愿意为她赴汤蹈火的美人胎子。

可下半身，如蟒蛇缠尾，好像跟身子不是一体的。绿色的蛟尾，磷光闪烁，扫过一眼，又让人毛骨悚然。

“只有这一张图？你是看到这张图，所以才推断美梦是清姬的？”林宽看过画，又抬起了头。

“不全是。传说中，清姬是不会漫迹于众人之间的，如果对方是凡人。她的姿态只该给这一个人看到，随后化蛟缠人，夺魂取身。”槐仁单手捏着下巴，开始踱起了步子。

“所以，美梦既然能在学校里做个平凡的高中生，所以她未必是清姬？”林宽恍惚见又听到了希望。

“HIRO，所以我想问你。你确定学校里，其他人也跟你一样看得见美梦吗？”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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