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海临也不等他回话，接着说道：“他们是关东地区来的，不是本国公民。你把人拘了，也得跟大使馆说一声啊？万一人家到时候一问，你扣人超过了24个小时，啥理由啊？结果你说不上来，怎么办？”

老冯的脸色难看了起来，瞪着付海临说道：“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好心好意地提醒你，照章办事。”付镇长捞了捞大衣，敲敲烟灰道：“这不是你我之间，随随便便说一句话就能凑合的事。这是规章、制度、法制摆在这里，破不得。”

“老付，你糊涂啊！”冯警官眼睛发红，嫉恶如仇道：“他们是火箭队！”

“法律同样保护火箭队。”

付海临的声音冷得像秋雨，落在肤上还感觉不出什么，往里面一钻才感觉到凉。老冯明知道他说得句句在理，心里却过不去这口气，恨得直咬牙。

“……人我带走了啊。”

他丢下这句话，在瓷缸里掐灭了烟，手揣在兜里走出去了。下了楼，他先领着两个人上了三轮车，让他们先走。自己打开了小汽车门，一拧钥匙发动了电瓶，招呼阵五郎道：“上来吧！”

他们一路都没有说话。

快到文柚镇的时候，他才好像突然回了魂。

“为什么要帮我？”

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让把着方向盘的付海临瞥了他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颗圆圆的后脑勺，脸冲着窗外，还在看雨。

“咋的？喜欢里面，不想出来啊？”

付镇长笑呵呵的，没当回事。

外面的雨唰唰地下着，又是一阵沉默，又是同样的问题：

“为什么要帮我？”

“不为啥。”他看着前面的路，漫不经心地答道：“到点儿了，就接你们回来，就这么简单。”

“你可以什么都不做。”

“我还可以当初都不留你呢。”

这一句话，让阵五郎不由得一愣，头一次地转回头来，望向了付海临。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依旧是目不转睛地抬头望路，任听外面雨声潇潇，就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地说道：

“你来镇上的第一天，给了我一份证明。那上面显示，你没有任何犯罪记录。干干净净的底子，像个清白的人一样。”

“……”

“我拿着那张纸，问你，你是不是从来都没干过坏事。你没说话。”

“……”

“你知道吗。”付海临忽然笑了一下，侧头瞄了一眼雨里的庄稼，继续说道：“你那天要是真敢当着我的面撒谎，说自己从来没干过坏事……那我绝对不留你。就算是当天得见血，也得把你赶出镇子。”

阵五郎默默地看着他，心里吃了一惊。

“但你什么都没说。”付海临笑了笑，摇摇头，轻叹了一口气道：“你、什么……都没说。”

是羞愧？

是愚钝？

还是仅仅一瞬间的大脑空白？

阵五郎忘了。他只记得自己那时的窘迫，只知道如果付镇长不同意，自己这边三个人可就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所以，我决定给你一次机会。”

付海临把车停在了下来，窗外就是废品站的招牌。

“在梅州，你还可以重新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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