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虎子在村口道了别,我走回到家,奶奶和母亲已经在院子里剥豆子。
“我回来了。”一边把书包放在了院子里的石桌子上,一边去洗手池洗了手。
“回来就先把作业做了。”母亲开口嘱咐的话让我有些惊讶。
平日里基本都是奶奶看着我做作业,到家的时间点母亲一般都不在家。母亲突如其来的关心显得有些猝不及防,两个人对视的眼神里互相透露出一丝茫然。
我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好,今天作业不多了,应该马上就能做完。”
“做完了检查一遍再收拾好,晚饭还有一会子。”兴许是母亲不知道怎么关心我做家庭作业,只能略带着严肃的口吻对我要求道。
我不发一言,开始中规中矩坐在石凳子上做作业,但总有一双眼睛背后盯着我看的感觉,不自觉地正襟危坐起来。
奶奶索性把豆杆拿到了我身边,坐在在一边剥豆子看着我。我心里暖洋洋的,才有了平日里写作业的感觉,母亲看着我们祖孙两人,有些怅然若失,放下手里的活,独自悻悻地回到厨房里。
那时候,我不懂得体谅母亲的无奈和失落。只是觉得背后的那双盯着我的眼睛一下子没了,心里松快了很多。
长时间缺席的关爱再次突如其来,示爱者和被爱者心境却是截然不同的。渴望被关心的时间段一旦过去,再想要弥补,已经完全不会是轻而易举的简单了。母亲的失望变得有迹可循,而我也不再当一回事儿。
奶奶摸摸我的头,也看出来了母亲与我之间生活习惯上的漠然,看着母亲离开的身影,长长地轻叹了一口。
做完了作业,我赶忙收拾好书本,眼瞅着爷爷和父亲已经从外面回来,在一旁洗手洗脚,洗掉了裤脚上和挽起的袖口站上的泥块,脱下了汗味的衣服,放到一边,套上一件套头衫。
“饭已经好了。”母亲喊出了家庭聚集的信号,所有人都闻讯赶来。
无论是住在现在身在城市的象牙塔,还是从前孤静的小山村,一声“饭好了”已经无形中成为了一个家庭聚集团圆的信号。无论此刻在忙什么,都十分乐意放下手中的各种繁琐简单的事情,坐到饭桌上来。这是一种很温暖的感觉,并且,这种感觉似乎流传了几千年一样深深地镌刻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我来端菜,我来端菜。”我连忙把收拾好的书包放在一边,起身准备跑到厨房去。
“今天天气好,我们就在院子里吃晚饭吧!”爷爷感觉心情不错,开口提议大家。
“行,爸!听你的。”父亲附和着爷爷的话,表示同意。“杆子儿,把你的书包放里屋里去。”
“好,我马上拿进去。”冲着爷爷咧嘴一笑,拿起书包跑进了房间,随手挂在了房间门后的钩子上,然后直接跑到了厨房。
奶奶端着一大锅丝瓜汤,母亲端着一盘炒土豆丝和一盘红烧鸡块,桌子上还省了一碟玉米烙饼,母亲正准备想一次性拿起三碗菜一起端出去,我连忙说道:“我来拿,我来拿。”
说着话,我已经伸手把母亲手上的菜盘全部放在了厨房案板上,我手里捧着那碗红烧鸡块,兴高采烈地端出门去。
母亲看着案板上的两道菜,没说什么,也随后端了出来,放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
奶奶已经在各自的位置上摆好了碗筷,等着大家坐下来。我把红烧鸡块放到了自己前头,立刻迎来了母亲尖锐的目光。
“放中间,大家一起吃。”母亲冷着脸对我说道,语气中带着不可更改的坚定。
我立刻焉了气,不敢出声,象征性地把鸡块往中间推了推,心里却像是被浇了一盆水冷水。
“杆子儿爱吃,就放到他面前让他吃吧!反正大家都夹的到,不要紧的。”奶奶笑呵呵地为我打圆场,看着奶奶我一个劲儿猛的点点头。
母亲知道拗不过奶奶的偏心眼,索性不再多说什么,也做了下来。
在大人们的眼里,读书娃儿的事,甭管扯上什么事,总是大的。这在家里为我自己做利己的事情提供了不少便利。
各自的座位也是有讲究的,说到讲究,也是习惯使然。门口朝南的座位是留给爷爷的,爷爷右边是奶奶的座位,爸妈分别坐在两侧,我坐在靠门背后正对着爷爷的位置。
不管怎么坐,只有正中央的爷爷开始动筷子,其他人才可以开始吃。为了这事,我不知道被父亲暗地里说过多少次,甚至还为此挨过了打。打过之后,自然而然也就记牢了。
在这种尊老爱幼方面的事,打一顿比苦口婆心的劝导有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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