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涛也是第一次挑担出远门,他也确实有些累了,换粮去的时候只能算是开始,回来的时候担的东西多了更累。他见哥哥挑起担子似乎很是轻松,便没有纠结。不过他心中开始有一丝疑惑,什么时候哥哥力气这么大了!
父亲一直注意着大儿子的情况。国栋一直在他身后,几里路过去都没喘息。
父亲继续加快速度,张国栋担着和父亲一样重的粮食一步也没拉下,反而是身后担着水壶与干粮的弟弟有些跟不上了。
……
太阳逐渐升高,五月的黄土高原已经开始变热,张承林豆大的汗水从额头上滴落下来,掉在脚下黄土中溅起一丝灰尘。
国栋却是感觉从未有过的好,他已经逐渐认识到了这具新身体的强大,百斤重物一个人挑起来健步如飞,这么大热天的太阳,额角竟也只是稍许的出汗。感觉自己还没有进入困乏期,要是放在前世,自己早就累死了。
“哥,你真是太厉害了!爸爸都没你力气大,早晨刚出发的时候你都没这么厉害。”张国涛跟着哥哥后面累的不行,但是他又不能喊歇,谁让别人都肩挑重物只有他没有呢!
“我个子长的比爸高,力气自然比爸大了,以前上学力气活干的少,早晨是我对担子不熟悉,现在我熟悉了你们都没我走的快!”张国栋笑着说到。
张承林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张国栋却是比父亲高出了半头,净高已经接近一米八五了。
张国涛感觉哥哥的逻辑不对,但他没有力气去反驳,咬牙坚持跟上。
21世纪的年轻人很难想象一个人肩挑百斤粮食几十里不歇息的场景,这时候拖拉机、收割机、农用车基本还只在中国南方大面积使用,秦省基本只有省城附近平坦地区才能看到拖拉机的身影。
日头正高,张国栋跨越3个乡,终于来到焦村乡区域。焦村乡属于坤县管辖,地形平坦肥沃,农民生活比之永康县强太多了,路边经过各个村庄很多人都开始建起了砖房,很多这个时代特色的大字印在墙上,张国涛眼睛里就露出羡慕的神情。
焦村乡地平水多,在这里可以看到很多水渠都引到了地头,地里的小麦已经开始长出了麦穗,每年这里的小麦要比张家岭村早熟一周不说,每亩产量也要多百斤以上。
“过了这条河我们就到东旦村了,待会儿你们两个尽量少说话,在别人地盘不要惹事端,国栋你到时候盯好秤,我和你二弟不识秤!”
农村人穷又没有文化,在这种私人交易中被骗是时有发生的事儿。黄土高原文盲率这时基本都在60%以上,而且上了年纪的就算识字文化水平也是有限,能计算百以内的加减法就不错了。
跟随父亲走进东旦村,村子两旁栽种着数不清的柿子树与核桃树。顺着宽阔的大路张承林走到尽头,能够看见这家换粮农户门墙高大,院子中多间房屋全部用青砖砌筑而成,在这个时代算是家里情况好的,姑娘们都抢着嫁的富裕家庭。
“砰…砰…砰……”
“请问这里是田宝根家吗?我是张家岭的。”张承林探着脑袋在院门外敲门喊到。
一名30岁左右的年轻人从里屋掀起门帘,看见家里来人便来到院子。张国栋父子三人都担着粮食等院主拉开大门,这才把粮食担进院子。这年轻人面色看起来比一般村里人要白净一些,明显不是经常下地的人。
“张家岭?你们是来换粮的吧!来,让我看看麦子成色……”
“麦子肯定没问题,不知道今年玉米是怎么个换法?”张承林小心翼翼的问到。
“小麦换玉米,一斤换两斤,换高粱的话可以给你三斤半,要换我现在就给你过秤,现在焦村公社玉米剩下也不多了!”
如今虽然国家已经结束了公社生产那一套,但是大家还是喜欢叫乡里公社。只见对方拿出一个老旧的木秤,这木秤称量还需要两人拿木杠抬着秤把。
两袋小麦被这位叫田宝根的青年挂在了秤钩上,张承林与二儿子抬着木杠,看见自己的袋子被如此勾破,想要开口但最后还是没出声。在异县他乡只要能够平安的换得粮食,这才是此行的关键。
“120斤……116……109斤!”田宝根把秤砣拨到最远端,一点点的又往回拨动。张国栋看见他的大腿靠在麦袋子上,原本已经116平稳的秤砣又开始下沉。
“106……哎呦,你踢我脚干嘛?”扛住袋子的脚突然被张国兴踩了一下,田宝根痛的退了一步,原本已经平稳的秤杆扬起了头。
“我看秤了!这106太低你看!你放在120试试!”张国栋感觉有一些好笑,这么明目张胆作弊,还不如在秤上动些手段,你这样不是欺负我傻吗?
“放在哪儿我称准就行,弄的我还稀罕你们一斤半两似的。”听到张国栋的话,田宝根原本想要发火,但是看到对方的个头比自己高了一头不止,心中不由一怯,这火也就没发的起来。
继续过秤,张国栋在父亲与二弟抬起秤的那一刻故意栖身上前,挡住了田宝根出腿的可能。
“你这是过秤不过?不过的话挑着粮食走开!”田宝根见对方识破了自己的把戏,平常这些换粮的穷哈哈看见自己都唯唯诺诺的,今天遇到个这样的愣头青,这是非要跟自己杠上了?
“你过你的秤就行,我站在这里还挡住你的腿不成!”
“小子,你说谁用腿了?不要以为个子长的高我就怕你了!也不看看这是哪里?”田宝根火冒三丈,自己家里竟然有人敢这么说话,今天要是自己低头了,以后再来找他换粮穷鬼不就都反了?
张国栋看着对方的眼睛丝毫不让,张承林一旁轻轻的拽了下儿子的胳膊,但张国栋没有丝毫退让。
20世纪八十年代的中国打架那是家常便饭,哪个孩子从小不打架长大后定是怂货,要被人欺负。而且这时候同一个村村民关系都很团结,往往打架最后打到一个村全部上阵,不乏有些人失手闹出人命,但是打架所有人都有一个准则,没有大事不动家伙,有大事儿也不能动枪,派出所对于敢动枪的人绝不姑息,这时候很多人家里还都是有枪的,收枪那还是8年后的事情。
田宝根看着张国栋的眼睛不由的心中一阵毛燥,他在整个焦村乡也是打架出了名的,否则也不敢做粮食交换的买卖,此刻张国栋就像即将扑杀猎物的雄狮,只要田宝根稍有不对,就会瞬间把他撕的粉碎。
“你,你想干什么?要换粮食就换,不换赶紧滚蛋,谁稀罕挣你们这几毛钱,活该饿死你们这些穷鬼。”田宝根伸手就要去拿秤锤,却被张国栋一把抓住手臂,他试着抽出手臂只觉得胳膊一股大力袭来,田宝根急忙后退张国兴却是纹丝不动。
“放开,我让你……放开!”田宝根感觉自己胳膊似乎要断了,他用尽力气去推拉对方这才知道自己今天遇到硬茬了,这年轻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但那手就像铁钳一般自己丝毫无法挣脱,越是挣扎他自己胳膊就越是疼痛,感觉就要断了似的。
“啊…啊……”田宝根一阵夸张的喊叫,张国栋看向院门外,露出一副轻蔑的冷笑,他没有阻止田宝根的求救声音,反而抓在他胳膊上的手轻了。
“你叫人叫吧!我穷命一个,今天倒要看看这东旦村有没有人能够留下我,不过我们两个梁子今天算是结下了!”张国栋看向上房院子,屋子里传来女人教训孩子的声音。
田宝根心中一颤,原本的火气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为了几斤粮食结下这么一个梁子完全不值得,但要想让他给这些自己从来都看不起的穷鬼低头,他做不到。
田宝根的老婆听到院中丈夫的声音,急忙跑出屋子,当看到自己男人与对方三人相处明显不和谐时,她连忙跑出了院子。
“快来人,宝根被外村人打了!”田宝根媳妇那杀鸡般的声音瞬间传出了半个村子,很多相邻们都走出院子,向田宝根家聚集而来。
田宝根见事情已经闹开了,心中难免有了一丝怯意。
“兄弟,今日是哥哥做的不对,你放开我,我们有话好好说,这次秤你自己称,完了再多加你一斗玉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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