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菲菲到了外婆家里，已经是大中午了。

外婆家里是很平常的那种农村房子，有个大铁门，门上有两个大铁环，把右边的铁环一转门就开了。农村家里有人没有锁门的习惯。

一进去是一个迎面画着五谷丰登的画的迎北墙。可以把院子的一些隐蔽的东西遮起来，像靠最南墙的厕所和猪栏。

进到院子里，左边靠墙的地方是个小灶房，除了冬天，农村都在小灶房烧饭，这样正房里灰尘干净，也凉快。

正面是面向南的十间砖瓦房，隔了两个院子，中间有个小门相通。外婆和外公住一个院子，隔壁的院子是舅舅一家的，不过他们不常回家。

中间隔墙的靠墙的地方从南往北依次是厕所，猪栏，猪栏的外边靠墙的地方放着一个大咸菜缸。

北方农村家家都要咸菜缸，自己家里会在菜地种一些辣菜腌在缸里，有的还会放点萝卜，白菜，芹菜根什么的一起放在里面腌，想吃的时候拿出来洗洗，切成丝，用豆油炒一下，或者用香油拌一下都好吃。

在靠近正房的地方是个水龙头，水池，旁边是个大水缸，现在农村都通了自来水，每天晚上做晚饭的时候都会放水。家家都用这样的大水缸来蓄水，上面放着一个大盖子，防止灰尘掉进去。

在水池的旁边还有一个大铁盆，和两个洗脸盆。

大铁盆里盛满水，吴菲菲知道这是夏天晒来洗澡的水，那时农村还没有在家安装太阳能，洗澡只能去镇上的公共澡堂洗澡，不过夏天可以在院子里用大铁盆晒点水洗洗。

北方夏天的阳光很毒，白天晒的水，到了晚上依然是温的，一家人可以用小铁盆盛些出来擦洗一下。

吴菲菲小的时候，夏天的晚上每天都在水池边洗澡。洗完澡，跑到姥姥的铺着凉席的炕上睡觉，特别凉快。

听到声音，吴菲菲的外婆走了出来。看到吴菲菲，外婆的脸笑成了花：“是菲菲啊，我刚刚还跟你外公还念叨呢，菲菲这考上大学了，也不来看看我们，这一走要过年才能看到了。”说着，吴菲菲的外婆用袖口擦了一把眼泪。

吴菲菲的外婆穿着一件藏青花布短袖，下面是一件混纺的藏青裤子，七十多岁的外婆已经脸上都是皱纹，样子很像张桂英，眼睛很大，因为年龄大了，有些深陷。头发花白。

“外婆看你说的我这不是来了吗？不看别人也要来看您和外公啊。”吴菲菲亲热的过去拉着外婆撒娇，吴菲菲的外婆破涕而笑。擦了擦接过吴菲菲手里的篮子，拉着吴菲菲进了屋。

吴菲菲的外公这时也从屋里迎了出来。笑眯眯的看着吴菲菲，嗔怪吴菲菲的外婆：“你看你，孩子这不是来，你哭啥，快去烧饭去，这都到饭点了，你妈也是，也不打个电话来说说。”

吴菲菲的外公不是很高，有一米七多一点，因为做过老师的原因，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衫，烟灰色的裤子，脚上是一个露脚黑塑料凉鞋。

吴菲菲的外婆把东西放在堂屋后，去了小灶房，边走边说：“菲菲，家里还有韭菜，我和你外公给你做韭菜饼吃吧。”

“好啊，外婆，还是你疼我，知道我最爱吃那个，我来给你烧火。”

吴菲菲说着想去灶房帮外婆。

“别，你屋里歇歇，这大热天的，你妈也不心疼你，让你自个骑车来。我去给你外婆烧火，屋里茅囤里苹果，你舅拿回来的，你外婆没舍得吃，说给你留的。”吴菲菲的外公拉住吴菲菲，让吴菲菲进屋，他去了小灶房。

吴菲菲进了房间，堂屋还是那样，一个连着卧房的灶堂。靠近卧房的门口还有一个煤炭炉子，靠另一边墙的是橱柜，橱柜旁边放了四方的饭桌和几把凳子。

吴菲菲进了右边的卧房，这是也是以前吴菲菲母亲的闺房，吴菲菲后来上了三年级后也住了进来。里面还是以前的样子，一张靠里面墙边的是一张一米六的木床，上面铺着花床单，放着俩绣花枕头和两床大花被面的被子。

床边是一个带镜面的红木梳妆台，上面放着一把红木梳子，和两个相框，一个是吴菲菲母亲年轻时的一张黑白相片，相框里的张桂英看着很年轻，一根粗黑的大辫子垂在胸前，青春洋溢的脸带着微笑，穿着一件翻领的工装，里面是一件白色的衬衫。

还有一张是吴菲菲和母亲的合照，照片中的吴菲菲看着只有两岁的样子，穿着一件花裙子，头顶扎着一个朝天辫，咧嘴笑着坐在减了短发的有些微胖的笑的很温柔的张桂英身上，张桂英穿着一件的确良白褂子和黑色裤的裤子。

吴菲菲转了一圈，转身去了左边外公外婆的房间。

吴菲菲外公外婆的房间很简单，一进门是左边是两个沙发夹一个茶几，靠里面墙角是一个电视柜里面放着那个黑白电视，这个电视从吴菲菲来到外婆家一直有，直到过了二十年，吴菲菲外婆九十多岁去世的时候，还放在那里。

靠电视柜的是一个水泥砖砌的有一米六长的坐台，通着热炕，冬天上面很暖和。上面放了两个茅草编的小草囤，吴菲菲知道外婆的糖果都放在里面，小的时候她经常从里面拿着吃。

靠着坐台的是一张超大的炕，上面铺着一个大凉席，被子都卷在里面靠墙的地方。吴菲菲小的时候和舅舅家的孩子，还有外婆一起在炕上睡觉。夏天凉快，冬天暖和，吴菲菲的待遇最高，总是睡靠近灶堂的地方，那里最暖和，叫炕头。

舅舅家生了俩男孩，大的叫张浩宇比吴菲菲大三岁，小的叫张浩瀚比吴菲菲大一岁。小时候和她一起在外婆家里上学，到中学的时候被舅舅接回去了。

小时候吴菲菲和表哥们玩的很好，经常让李清慧跟在他们后面看他们用弹弓打鸟，下河抓泥鳅，还去菜园子里偷黄瓜、番茄，瓜地偷西瓜。到田里采野葡萄，抓蚂蚱和田鼠烧烧吃。

不过吴菲菲大一点的时候也会和表哥们，跟外婆外公到田里拔草，割麦子，掰玉米，割豆子。

打麦子的时候，吴菲菲和表哥们在外婆晒的麦摊上跑来跑去，钻在麦堆里捉迷藏，经常三个人睡在麦堆里，等醒来时已经被大人抱回了家。

割豆子的时候，吴菲菲看着表哥们去抓那些绿色的豆虫，回来喂鸡，表哥们还把豆虫放她书包里，吓得她哇哇叫，表哥们大笑，骂她是胆小鬼，然后外公用柳条打表哥们的屁股，吴菲菲在旁边看着吃吃的笑。

不过表哥们好的时候，晚上写完作业，和吴菲菲，李清慧在外婆的炕上用牌摸王八，谁摸到大王，谁就是王八，然后把纸条贴他脑门上，看谁贴的最多，是大王八，要在地上爬着学王八走路的样子。

吴菲菲看着这一切，觉得儿时的一切都那么美好。

外婆家里那时也不宽快，不过吴菲菲和表哥们吃的还不错，白面馒头，肉炖白菜，萝卜。外婆还经常用面加肉，辣椒做辣面酱吃，吴菲菲儿时最爱吃那个。

吴菲菲外婆像所有北方的农村女人一样，会擀饼吃。农忙的时候。吴菲菲外婆用白面擀成薄薄的圆圆的面饼，放在涂了一点点豆油的下面细细的烧着麦秸的鏊子上，不停的用翻饼杆正反的翻着，一会的功夫，一个面饼出来了。

单饼里夹上鸡蛋，大葱还有豆瓣酱，或者用油拌的辣菜条，那个香啊。

吴菲菲工作后，回老家最爱吃这个。那时超市里都有买的了，用电饼铛擀的，人只要把饼擀好放里面，一两分钟能熟。

有时候吴菲菲的外婆会在和面的时候放点油盐和葱花在里面，再用擀面杖擀成薄饼放在鏊子上，熟了就成葱油饼了。

在吴菲菲还小的时候都是外婆自己擀，自己烧鏊子翻饼。等吴菲菲大一点，她帮外婆翻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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