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出李家屯,驶上了沿河的道路。柳枝倒垂的河面上,几个鸭子还在欢快地游泳,“嘎嘎嘎”叫着,和刚才并没有什么两样。车子里的王大龙,心情却和来的时候截然不同。来的时候,他满怀兴奋,心里充满着希望。可是此时,他的心里却被失落感占据着。微怒和沮丧的情绪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怅然若失的感觉。
李翠变化太大了。变化的不只是她的相貌,她整个人的气质和性情,也已经变得让王大龙认不出来了。那个穿着一身运动服,在清晨的阳光中站在操场上露出灿烂微笑的初中女生,已经不见了。如今的李翠,对王大龙而言,是一个很陌生的人。
说陌生,其实也不算陌生。如今,这样的女孩子很多。前段时间刚刚离开绿原农庄的几个女服务员当中,有两个女孩,就和李翠给王大龙的那种感觉很像。
车子开上了桥,王大龙又朝河面上看过去。只见那几只鸭子已经戏够了水,跳到岸上,正扇着两只翅膀,抖落身上的水。事情总是会变化的,就像这桥下的河水,在不停朝着远方流着。哪怕是这几个鸭子,现在的状态也和刚才不一样了。
“怎么了,想什么呢?”山虎见王大龙一直闷着头,不吭声,问道。山虎知道他心里不痛快,有心安慰两句,可是一时之间又不知从何说起。
王大龙淡淡一笑,说道:“没什么。”
山虎一打方向盘,车子拐上了省道。待到车子开平稳之后,他又说道:“我听见人家说过一句话,觉得挺有道理的。”
“什么话?”王大龙扭过头来,问山虎。
山虎说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听到这个话,王大龙“扑哧”一声笑了,问道:“你从哪里听来的。”
山虎也露出了笑容,说道:“要我说,相亲不成就不成呗,天下又不是只有李翠她一个女孩,是不是?其实我看那个李翠,好像有点不一般,感觉不是普通人,和你不般配。反正你让我选,我是不会选她。过日子,像咱们这种普通人家,性子又实在,还是选踏实一点、般配一点的女孩子比较好。”
王大龙觉得山虎对李翠的评价,和他的看法不谋而合。不过,山虎认为他因为相亲没被李翠相上而不开心,倒是误解了。在王大龙的心里,其实李翠已经略略等同于过去式了。就算现在李翠愿意,王大龙也未必愿意。这倒不是赌气,而是正像山虎所说,他和李翠不般配。用现在网上的一句话来说,就是两个人的想法不在一个频道上。
王大龙说道:“算了,不说她了。”
他换了一个话题。山虎看王大龙好像真将这件事放下了,便也和王大龙聊起了别的事情。
不一会儿,车子已经开到了王家河村外。车子从省道上下来,拐进村道的时候,山虎看到有两个小孩在村口玩。他一按车喇叭,那两个小孩就朝两边躲。山虎冲着他们笑笑,做了个鬼脸,然后将车子速度减下来,慢慢从他们身边开过去。
王大龙父母在家里一直悬着颗心,听到外面传来汽车喇叭声,两人就赶忙起身,推开院门走了出来。出来一看,果然是山虎的车子开过来了,他们就站在门口等。
王大龙下车,他娘上来问道:“大龙,怎么样了?”
王大龙说:“没成。”
他娘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稍停片刻,她又问:“怎么没成?是人家没看上你,还是你没看上人家?”
王大龙说道:“就是不合适。爹,娘,咱回家里说去吧。”
王大龙他娘点点头,又朝车里的山虎说道:“山虎,你到家里来坐。”
山虎从车子里下来,对王大龙他爹娘说道:“五叔,五婶,我不去了。我和人家老板说好了,下午还得出一趟车,我先回去了。”
说完,他上了车,将车子开走了。
王大龙他爹微微叹一口气,说道:“走,咱回屋里说去。”
回到家里,王大龙没有隐瞒,将事情原原本本和他爹娘说了一遍。王大龙他爹一听就火了,站起来说道:“他家人怎么能这样?这不是耍人吗?这不行,我得找他们去。我得和他们家里人说说这个理!相亲哪有这样相的,把咱们家大龙当什么了?”
王大龙他娘一把拉住王大龙他爹的衣袖,说道:“你先坐下,听听大龙怎么说。”
王大龙说道:“爹,娘,这个事我也想过了,李翠她不适合我,也不适合当咱们家媳妇。现在就是她愿意,我也不会选她,不般配。爹,这个事过去就过去了,不说它了。”
王大龙他爹说道:“你这个孩子一点火性也没有!人家没把你当回事,那样对你,你都能忍?”
王大龙他娘不悦地说道:“你都五十多的人了,还这么大火气!你说说你生那闲气做什么?我听大龙这么说,我也觉得吧,他们家那个叫翠的姑娘,她不适合咱们家大龙。你想想,要是娶回来一个看不起大龙,也看不起你和我的媳妇,她在咱家里天天吵架生气,弄得咱全家都不安生,那日子还过不过了?”
王大龙他爹想了想,觉得王大龙他娘说得有道理。他便叹了一口气,拿起茶几上泡好放凉的一杯茶,咕咚咕咚喝了两口,不再说话了。
王大龙回家相亲这件事,便由此落下了帷幕。
不过,此后还发生了一个插曲。次日,王大龙他爹上集的时候,刚巧遇到了李翠他爹。王大龙他爹当着集上众多人的面,质问李翠他爹,前一天相亲,他们家里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说话直接,无遮无拦,弄得李翠他爹脸色通红,下不来台,又不好硬和他吵。要不是李士信在边上劝,李翠他爹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王大龙已经离开了家,回到了绿原农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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