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十这天，是昭阳公主的及笄礼。

东辰国向来重视及笄礼，就连普通人家都要好好操办，何况皇家。

作为唯一的嫡公主，昭阳公主的及笄礼办的甚是隆重。

御花园内。

“知许，你怎么在这里？你不应该在宴席上吗？”莫离看到坐在池塘边正百无聊赖地往水中扔石子的昭阳公主有些惊讶。

“莫小将军不应该也在宴席上吗？”昭阳看到向她走来的莫离，眼中盛满了笑意，一双月牙眼弯了起来。

“你知道的，我最不喜欢这种宴会，若不是你的及笄礼，我定是要找个理由早退的。”莫离说道。

“我也不喜欢这种场合，就溜出来啦。”

“你不怕皇后娘娘发现你不见了，派人寻你回去后罚你吗？”莫离嘴上这样说，眼中却全是笑意。

昭阳又往水中扔了个石子，溅起了一串水花，说道：“与其担心被母后责罚，倒不如担心担心被我四哥罚，原以为我四哥小时候和我们疯跑了那两年，性格会变活泼些，至少不再像个老夫子，结果现在长大了更过分了。”

莫离大笑：“要是你四哥听到你这样说他，定会面无表情的罚你抄几遍女则不可。”

昭阳吐吐舌头，神色突然黯淡了下来，看着天上那轮将圆的月亮，语气里带了些伤感：“我想我三哥了。”

莫离笑意也退了去，脸上浮现出惋惜之色：“三皇子是不可多得的将相之才，可惜从那件事之后，就再也不能骑马打仗了。”

昭阳：“三哥哥本来是多活泼的一个人，这些年来性子淡了许多，我记得小时候我和三哥四哥最为亲近，其实和三哥哥要更亲近一些，虽然四哥和我是一个母亲，但三哥和我性子更为相投，可自从他八岁那年宁贵妃去世，他就变得不爱笑了，虽和我仍旧亲近，可我总觉得我们之间隔了些什么。”

昭阳说这些时神色悲伤，洒在她脸上的月色也变得凄凉。

莫离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腰带上接下来一个香囊，递给了昭阳：“三皇子身体抱恙，来不及回宫参加你的及笄礼，我几天前去大昭寺处理公事见了他一面，他让我把这个带给你，作为你的及笄礼。”

昭阳接过香囊，从里边拿出来了一枚玉佩，上好的羊脂玉，在月光下散发温润的光泽。

昭阳从身上取下来一枚玉佩，把两枚放在一起，说：“都说我三哥和四哥性格迥然不同，但要我说他俩骨子里其实是最像的，你看，就连送的礼物都如出一辙。”

莫离看到昭阳手心躺着两枚色泽质地都一样的玉佩，只不过图案雕花不同，四皇子送的是凤凰雕花，三皇子送的是喜鹊雕花。

收到礼物的昭阳公主心情显然好了很多，她把两枚玉佩收好，笑嘻嘻的凑到了莫离跟前：“离哥哥，我的皇兄都送我礼物了，你送我的呢？”

莫离看着昭阳弯弯的眉眼，笑意涌上眼底，却故意说：“今日大臣送礼，不是已经送过了？”

昭阳依旧笑意盈盈：“那是将军府的礼，但我想要的是莫离的礼物。”

莫离看着昭阳一脸期待又成竹在胸的模样，不再逗她，从怀中取出一个黄梨木匣子，给了昭阳。

昭阳一脸欢喜的接过，打开木匣子，看到里边静静躺着一只梨花簪，簪子通体雪白，是上好的和田玉雕成，簪子上那一朵梨花栩栩如生。

“真好看啊！”昭阳欣喜的出声，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莫离见昭阳喜欢这个簪子，脸上的笑意更浓，颇为得意。

正当莫离得意之时，昭阳突然凑近，莫离比昭阳高了一头，看着自己眼下突然凑过来的一张笑意盈盈的小脸儿，莫离吓了一跳：“李知许你属猫的啊，无声无息的凑过来，好不吓人。”

被凶了的昭阳也不恼，仍旧眉眼弯弯的，眼底却浮现出狡黠的神色：“离哥哥，你知道送女孩子簪子意味着什么吗？”

莫离被问的一愣，表情有些不自然：“不，不就是看着好看吗。”嘴上虽这么说着，脸却红了。

昭阳看出了莫离的口是心非，直接拆穿了他：“才不是呢，明明是给心上人才送簪子的，还是小时候你告诉我的，你说等你长大了要是看上了哪家姑娘，你就送她个簪子，你爹爹和你两个哥哥都是这样把夫人娶回家的。”

被拆穿的莫离神色更窘了，还故作镇定：“知许，今日是你的及笄礼，便说明从今日起你就长大成人了，你身为一个姑娘，怎可直白的说出这种话。”

“离哥哥，你今日是我四哥上身了吗？怎么会说出这种说教的话来？”昭阳一只手撑在膝盖上，歪着头看着表情不自然的莫离，忽然坐直了身子，恍然大悟道：“啊，我知道了，你是害羞了！”昭阳说完就笑了起来，声音清脆，伴着初春的微风，荡起了莫离心中的一池涟漪。

莫离脸更红了，他十分庆幸现在是夜里，虽月光皎洁，但不会照清人的脸色。

莫离小声嘀咕：一定是自己儿时带着昭阳玩的太疯了，她现在才会如此不知害羞为何物。

正当脸红了的莫离在想如何为自己找补一下的时候，昭阳认真的话语传进了他耳中：“离哥哥，今日是我的及笄礼，也就意味着我从此以后可以谈婚论嫁了，我自小的心愿就是嫁给你，你今日送我簪子，你日后就莫要负我。”

莫离的神色也认真了起来，语气坚定：“我定不会负你。”

月光盈盈，水光涟涟，容貌姣好的少年少女的眼神美好而坚定。

“离哥哥，我父皇说待我出嫁后，就允许我在城中开医馆，你要快点来娶我啊。”

莫离听着昭阳软软的语调，心底也柔软起来，少年星眉剑目，长身玉立，眉目间少年意气尽显，将相风范已初见端倪。

他郑重道：“如今西齐国力渐长，显然已不安一隅，不愿再做东辰的附属国，这两年更是蠢蠢欲动，据探子来报，西齐已在暗中部署，战争一触即发，身为东辰子民，将军之后，上阵杀敌我定义不容辞，战争若起，便不知归期，知许，你可愿等我？”

莫离眸光闪闪，昭阳抬头望着他，亦是眸光悠悠：“我愿意。”

莫离心中感动，却也不忍，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口：“战场上刀剑无眼，谁都可能牺牲，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我牺牲了，你就忘了我。”

昭阳了解莫离的性子，虽战争还未起，但他还是会事先把自己在乎的一切安排好，她只好答“好”，这样莫离才能放心。

果然昭阳的话说出，莫离才放心了些。

昭阳摸了摸腰间别着的玉佩，对莫离说道：“我现在还有个心愿，我想治好我三哥哥。”

莫离看着昭阳坚定的神色，说道：“好，我陪你一起。”

昭阳听莫离这样说，才又露出欢喜的神色：“离哥哥，这宴会好无聊，我们去喝酒吧，我记得将军府那棵梨树下还埋着两坛梨花酿。”

昭阳公主看起来表面乖巧可爱，温和无害，但莫离最清楚她才是最古灵精怪一肚子鬼主意的人，所以她提出在自己的及笄礼晚宴上要跑出宫去喝酒时，莫离并不觉得稀奇。

他莫小将军又是谁？从小便出了名的混世小魔王，带及笄礼的公主偷跑出宫喝酒这种事，他自然敢做。

于是两个人眼神一交汇，便说干就干，一刻也不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