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大殿之中各色惊叹的目光，大殿右侧一方玉石葫芦桌上的孙梦蕊和孙婉月脸色却不太好看，她们可是亲眼看见沐凝从小傻到大的，怎么今天醒来完全变了个人？

“我记得我让夏桃给她吃的是尼萝绿果啊，那果子大家都说会让人神智紊乱，怎么到沐凝这贱丫头那里，反而让她看起来变机灵了？”孙梦蕊咬了咬牙。

孙婉月脸色也是不太好看：“会不是以毒攻毒了？那傻丫头原本就傻，加上尼萝绿果，两两相克，反而治好了她的痴傻之症！“想到这里，一股郁结更是涌上她的心头。先是能一探香泽，后又能恢复神智，这贱命丫头今天运气怎么这么好？

“就算不傻了又如何？我就不信她有证据证明果子是别人给她的。夏桃把果子塞给她的时候，只有我在场，她莫不会还想让我指证夏桃？呵，这污名她是洗不掉的！”孙梦蕊冷哼一声，又恢复了坦然。

听到自家妹妹这样说，孙婉月也收起了不悦之色，目光鄙疑地着看向场中。

只见那边沐凝不卑不亢地迎视着北越圣上威严的询问：“回圣上的话，是四姐姐身边的侍女夏桃塞给我的。臣女从未去过太古森林，自然也不知道尼萝绿果为何物，只当是四姐姐给妹妹的好意，便没有怀疑地吃了。”

此话一出，孙蔚昌身形一抖，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孙四小姐，可有此事？”北朔渊将目光投给了孙梦蕊。

“回禀圣上，臣女从未吩咐身边侍女如此做过。”孙梦蕊十分果断地回答。

“那可能是夏桃善做主张吧，恳请圣上召见夏桃。”孙梦蕊的回答是沐凝意料之中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把这个中间人给拉出来，才能找到破绽。

圣上点了点头，向殿下管事挥了挥手，便有人着手去办了。

等待的这一会儿，苏玄墨和北慕辰皆以打量的神色注视着大殿之中静雅而立的少女，眼神都有些意味深长。

相比于神色各异的众人，殿堂之中那名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女却异常淡定，好似她不是这起事件的主角，而只是一个萧然自若的旁观者。

片刻之后，大殿之中诡异的寂静被一阵哭闹喊冤的声音打破，夏桃被两个孙家护卫压了上来。

“圣上，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

这名叫夏桃的丫鬟衣着鲜丽，还算柔美的面容此时露出惊慌之色，发型因为不停想要挣脱显得有些凌乱。

一被带到大殿，她就被推倒跪在地上。夏桃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平日里如此呆笨怕事的人竟会在公堂之上天子眼下指证她。

“小小丫鬟，你何来的胆子，竟敢谋害未来皇妃？”北朔渊声音沉闷，目中透出威严之色，颇有些先发制人地厉声斥道。不管是真是假，就用这丫鬟保全凝儿的声誉吧。

他看着殿堂之下泰然自若气质脱俗而立的少女，真是越看越喜欢，这孩子有成就大事的魄力，不愧是那对夫妇的女儿！若是成了北越的皇妃，那夫妇必会露面，此女的容貌和修炼都不会是问题。有了那两位强者的加持，北越的国力也会更上一层！

夏桃听着圣上严厉的话语，惊惧不已。传闻圣上亲近开明，极少有人见到他会出言训斥下民。这番苛责，差点让她把持不住尿了裙襟。

圣上竟然会为了那样一个又丑又笨的傻女龙颜大怒？夏桃想破脑袋都不知为何会这样。她哆嗦着，悄悄拿目光求救一般地望望自家的主子，只见对方以袖掩唇，微微摇了摇头，眼神中是一片清明，透着一股自信。

夏桃读懂了她的意思，这是让她咬死了不要承认。

她的心悠忽之间就安定下来了，是她太沉不住气了！她怎么就忘了自己送果子的时候是确保了没有被其他人瞧见的，也就是除了她知，二小姐知，沐凝知，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四小姐是铁定站在她这边的，只要她自己不承认，沐凝奈何得了她吗？想到这里，夏桃的神色也更加沉稳了些。只见她言辞恳切地哭了起来：“圣上，您不能只听沐小姐的片面之辞就认定是我谋害沐小姐啊。”

接着话头却是转向了沐凝，“沐小姐，您说是我将尼萝绿果递给您的，您有什么证据吗？就如此的空口无凭，来污蔑一个下人？奴婢穷苦出身，无权无势，沐小姐就可以这样仗着未来皇妃的地位，不讲公道吗？”

夏桃一番控诉声泪俱下，仿佛蒙受了史上奇冤。

大殿之上还有不少站在一旁服侍的宫女太监，小厮侍卫。他们也都是平民出身，隶属下人，平日里也常有被主子随意处置的时候。此刻皆感同身受，纷纷露出义愤填膺之色，看向沐凝的眼光也更多了一分憎恶。

夏桃哭的那叫一个冤屈，要不是沐凝在回忆里亲眼看见是她把尼萝绿果塞自己嘴里的，沐凝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冤枉这丫鬟了。

北慕辰再次抬眼，目光静静地落在了大殿之中那名身形有些瘦弱的少女身上。

这个女孩子仅仅一起身一抬眼就不攻自破地就打消了先前的传闻，倒是个有几分头脑的小姑娘。可是从这丫鬟笃定的神色里可以看出，即使被陷害一事是真的，她断定沐凝也找不到证据。

那接下来那个女孩子会怎么做呢？北慕辰突然有些好奇。

北朔渊也没意料到这是一个唇尖舌利的丫鬟，但他身为一国之君，必须端着公平正义，自然不可公然袒护，也不知这小丫头会如何为自己脱身？

此刻的沐凝被被这喊冤的哭声扰乱了思绪，有些茫然。是啊，这证据的确不好找。这个时代也没个摄像头，仅靠她一人指认倒真像空口无凭了。

沐凝一时没有说话，夏桃便笃定她找不出证据，哭的越发大声了。

只是这哭声里，看似冤枉，却透着股难以察觉的得意。这种只有三人在场的情况下，她还亲眼瞧见沐凝把整个果子全吃了下去，一点不留，就算天王老子来了都没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她就不信沐凝还能翻天不成！

见殿中少女许久没有说话，北朔渊感觉局势有些难堪，叹了口气，沉声道：“沐家遗女，是否你记错了？”

到底是个小丫头，还是沉不住气！没有证据就随意指认，这只会让她不仅摆脱不了污名，而且落下一个冤枉下人的恶名！

他还是高看这小丫头了，北朔渊有些失望。

“我没有记错，我有办法证明。”

一句平淡从容的话语静静地从少女唇中滑出，字字悦耳，如珠玉一般洒落在大殿之中，掷地有声。

这仿佛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掷出了一块石头，引得所有人都心神一晃，惊讶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