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华夏懵懵懂懂地点点头。
“说说看,懂什么了?”
“《礼》言‘五家为比,五比为闾,四闾为族,五族为党。’,圣人回乡著书,只因认为家乡的读书人可使其道不孤。”
许生满意地笑了笑,摸了摸穆华夏的头,“孺子可教。”
说罢,想了想,又接着补充,“至于圣人周游列国,又何尝只曾同诸邦君讲学?耦耕荷蓧之丈人,拏舟之渔父,阙党、互乡之童子,凡有意者,圣人皆为其传道授业解惑,此方为‘命世之大圣,亿载之师表’。”
“学生受教。”
许生点了点头,看上去心情好了不少,穆华夏趁势问了一句,“先生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上课?”
许生的嘴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耷拉了下来,穆华夏暗自叹了口气,这老先生气性还挺大。
“学生读史,知子路亦曾轻侮过孔圣人,后又想拜入圣人门下,圣人不咎其过,反收为弟子。学生闻此,方知有教无类。”
许生看了穆华夏一眼,“这话是说给我听的?”
“请教,”穆华夏笑笑,“请教先生。”
“你年纪不大,经尚不通透,书可别读杂了。”
穆华夏微微躬身,“学生明白。”
许生没有再看穆华夏,反是扭头看向了眼前的孔庙,纵是站在门口,也能嗅到里面飘散出来的香火味道。
许生就那么站着,一言不发,就在穆华夏纠结着要不要再劝两句时,听得他终于开口,“走吧,还没放学。”
穆华夏应声跟上,许生谈谈看了他一眼,“这次就算了,下次若再犯,按逃学罚。”
“是是,”穆华夏素来承认错误态度极好,“自然是下不为例。”
穆华夏请回了先生,他在那群孩子心目中叛逆世俗、离经叛道的英雄形象崩塌了,不过想着这样回家就不会再挨揍了,那帮熊孩子还是多多少少对穆华夏存了些谢意。
穆华夏不在意这些,敬如何谢又如何,他总不至于哪天能求到这帮孩子身上。
平淡如水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许生对穆华夏的偏见终于在穆华夏一次又一次地努力下消弭殆尽。
现在的穆华夏,终于从一个上课睡觉的混小子,变成了勤勉好学的好学生。
许生在课堂上偶有提问,他也都能答个七七八八,穆节从旁人处无意间听闻,亦觉脸上有光,平日里对穆华夏的功课,不觉也松了些。
所以勤劳就是为了更好地偷懒,穆华夏枕着胳膊躺在地上,嘴里叼了根草,发音含糊地跟徐方介绍经验。
徐方愁得脸皱成一团,这大概就是所谓同辈压力,当他们俩都不学无术时,徐方尚能勉强应付父亲的功课,可穆华夏一夕之间变成了别人家的孩子,徐方莫名觉得父亲加在他身上的压力重了一倍。
“你又不靠科举入仕,在意这些干什么?”
“可我爹不这么想啊,”徐方的头发都快被他抓秃了,“他总跟我说读书才是出路。”
“想开一点了,”穆华夏伸手拍了拍徐方的腰,这是他唯一不用起身就能拍到的地方,“熬过这段日子就好了,快入冬了,你爹和我爹就要进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