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逐渐暗沉下来,雨幕突然变大了些,淅淅沥沥的雨声听得人心烦意乱,店小二轻敲响了包间的房门,小心翼翼的提醒着,“这位贵客,小店要打烊了~”
这位客人再不走,都快要到宵禁的时辰了。
顾长清将手指捏出了阵阵响声,喝杯茶宛如在喝酒一般,将茶杯往桌上一磕,这才起身来开门离去。
他看上去面色平静了不少,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头的那口气被他压在心头,只等报应在姜瑶的身上。
见人走远了,店小二才翻着白眼进去收拾东西,“这什么人嘛,一间包厢一壶茶,就坐了一整天,连个糕点都不点。瞧着人模狗样的,结果是个穷酸小子,还说要等人,就这穷酸模样,谁会去见他啊……”
要不是冲着这人许能给些赏钱,自己早早就能回去了,这下可好,钱没到手,回去还得淋雨!
划不算啊!
孟婕妤今日也还是没有回福春居,顾长清在茶楼等了一日,她又何尝不是在郡王府上等了一日,结果却等回了一个衣裳被打湿了半截的顾长清。
“府上烧了热水,你赶紧去洗个澡,去去寒气。”见他这垂头丧气的灰败样,孟婕妤不用问都知道事情没成。
但事情可以待会儿再说,这淋湿了衣裳回头入了寒气病了,那才是大事。
顾长清听她的话,收拾了一番这才重回到房间了,“看来姜瑶这回是铁了心要退婚了,不来见我,也不差人来告知我一声。”
孟婕妤猛拍了下木桌,“她当真是好大的胆,不成,母妃明日便唤她自己来。我虽不为贵妃了,但婕妤也是正三品宫妃,她区区一个商人之女,我就不信她还敢不来!”
“先缓缓,本来请好的那几个人,花了我十五两银子,这茶楼一坐也是二两银子,本来给她买的那簪子又去了我一百多两,府上现银不多了。明日我再让人送些东西出去卖,母妃您到时候再让她来。”顾长清说着,手掌化为拳捏紧,显然是在压制内心的愤然。
他还为三皇子时,姜瑶恨不得趴在他身上,不经三媒六聘直接嫁过来,他稍微对谁好一点,便像条疯狗一样咄咄逼人。
现下他才失势,姜瑶就直接不见他,可当真不愧是商人出身啊,见风使舵的本事真是一绝!
还是阿瑟好,她还顾念旧情,给自己通风报信,还给自己送了些银两来救急,而姜瑶却能对未婚夫的困境视而不见。
每每想到这儿,顾长清心里就悔恨不已,早知当初他就该直接要了阿瑟去,也不至于和姜瑶这般纠缠不清,还被她折辱!
母子两在房间里谈了一阵后,孟婕妤就回了她的房间,第二日出来时候,她在福春居的婢女送来了一个小匣子,孟婕妤将小匣子交给了顾长清。
顾长清一打开,里头装的都是孟婕妤曾经的饰品,他当即便一脸感激的看向孟婕妤,“母妃,这东西我不能收,您还需要它们撑场面~”
“女子的饰品太贵了,你府上现银不多,便不要浪费了。左右我也用不着,你便先拿着救救急,放心,母妃那儿不缺的。”孟婕妤劝着顾长清收下后,便回了福春居。
不过她回去的时候,却见高鹤跪在皇上院子的门外,脸上便挂上了幸灾乐祸的笑,回院前还低落的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
甚至她根本就不在意皇上会不会搭理她,转头就去厨房拎了些小糕点,代替了送糕点那婢女的位置,就去找皇上了。
她也知道皇上不会见她,她就是想去看看高鹤的丑态罢了。
至于高鹤今日这顿罚,那可当真是有些冤了,昨日晚陪着皇上入睡的那个扬州瘦马,暗杀了皇上,但皇上身边还藏着两个暗卫,暗杀行动失败。
不巧的是,暗杀皇上的那个扬州瘦马,也就是之前于家送给高鹤但高鹤又转手送给皇上的那两个女人。
皇上虽然知道这不是高鹤的错,但架不住他会迁怒啊,高鹤今早一来,都没有辩解的机会就被皇上唤出去罚跪了。
周边守着的都是东厂的侍卫,见状一个个都微昂起头,左右都不去看高鹤。
孟婕妤一来,故意绕了个弯经过高鹤身边,“哎哟,这不是高厂公吗,怎得在这儿这么狼狈的跪着啊,被皇上罚了啊~”
高鹤懒得搭理她,冷着脸不说话,孟婕妤自讨没趣,便又轻哼了一声,“我说吧,你再是狂傲,那也是个阉人奴才。”
见高鹤还是面无表情,孟婕妤便觉得无趣极了,又重新扬起笑意,送了糕点过去,却被门口两个侍卫拦住了,“皇上不见人。”
“劳烦你们通传一下,我……”
“皇上不见人。”那侍卫也是东厂的,见孟婕妤方才言辞上那般的侮辱高鹤,自然不可能给她好脸色。
孟婕妤嘴皮子都磨破了都还是说不通,也就只能又重新拎着糕点回去了,路上越想越气,险些没转头回去把糕点给砸到侍卫身上。
等回院后便寻了两个婢女的错处骂了一通,心头的火气才消了下去。
她走后不久,那房门就打开了,里头出来个内侍,恭恭敬敬的朝高鹤行礼,“督公,皇上唤您进去呢。”
高鹤起身进去,因昨夜雨水打湿地面,他衣袍的下摆沾了不少的泥水,见皇上坐在榻上神情莫名的盯着他,他也不心虚,“臣见过皇上。”
皇上随手拍了下他身侧的木桌,“过来坐吧,你也不劝朕两句就出去跪着,倒让你下属在外面看你笑话。”
高鹤垂首,“是臣失察让皇上受危,该罚。”
“你啊~”皇上笑着摇了摇头,唤高鹤陪他下了两盘棋。
高鹤下棋的时候倒是不放水,棋局有输有赢的,反倒是让皇上笑得越发和善了,“行了行了,你也赶紧回去换身衣服,我瞧着你衣袍都还是湿的。”
高鹤放下手中的白棋,朝皇上行礼之后就离开了,没多久,他身后便跟了个侍卫。
高鹤也没回头,“去查查于府,顺便把那个女人的尸体找出来,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刺客。”
若是刺客,身上必定有训练留下来的痕迹,那就是于府有问题,该杀;若不是刺客,那就是皇上在怀疑他了,他就该收敛一下自己最近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