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呆地坐在床边,被这个梦搅得心烦意乱,再无法入睡。一看时候也不早了,便仰面躺在床上胡思乱想起来。
”姑娘!“芸儿在门外着急忙慌地叫道。
“进来。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我翻身坐起,坐到梳妆台前。
芸儿进来,着急道:“姑娘,夫人请您过去!”
“打发谁过来的?”我梳理着一头青丝。
“是颂兰姑娘。”
“你先让滴翠流绯陪着去厅堂喝茶,麻烦颂兰姐姐稍等一下便好。”
芸儿快步走出去。片刻便又回来,还唤来了绣春,一起伺候我梳妆更衣。
出了堂屋,芸儿去厅堂请了颂兰出来。
我笑着浅施一礼道:“让姐姐久等了。”
颂兰忙深深地还了一礼,道:“少夫人,可不敢当。那咱们走吧?”
我点点头。
一路上,芸儿不停地暗示我向颂兰打听消息。我只做未见。
一路上,颂兰走在前边,我和芸儿跟在她几步后。三人都静悄悄的,只听得见裙裾摩擦的窸窸窣窣声与轻轻的脚步声。
快到思懿堂时,颂兰忽然停下脚步,扭头看着我施了个礼,柔声道:“还请少夫人谨慎些吧。”
我感激地施礼谢过。
颂兰带着我到了厅堂门口,禀道:“夫人,少夫人到了。”
罗大娘走到门口,道:“请少夫人进来吧。”
咏梅那个贱人果然站在姨妈下方。
我忙给姨妈见礼:“母亲安好。”
姨妈端坐在厅堂的圈椅上,冷哼一声,并不言语。
罗大娘立在她身后,冲我使个眼色。
厅堂里一片寂静,依稀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山雨欲来风满楼。
姨妈也不让座,我便只好立在下方,正好与咏梅相对。只见咏梅虽微微垂着头,脸上瞧着却是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
良久,姨妈才缓缓开口道:“寒烟,你可知错?”
我施了个礼,垂首道:“媳妇知错。”
姨妈有些意外地扫了我一眼,问道:“错在何处?”
“媳妇不该忤逆母亲的意思,反对咏梅姐姐进门为妾。”
“那我倒好奇了,既然道理你都懂,却为何明知故犯?”
我抬眸看姨妈一眼,正对上她冷眼打量我的目光。姨妈更加不悦。
我不卑不亢地道:“母亲请听媳妇说。媳妇并非反对您为夫君纳妾,只是单纯反对纳咏梅姐姐为妾。”
咏梅气愤地盯着我,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了。
姨妈又是一声冷哼,道:“莫巧言令色。说到底,你就是忤逆长辈罢了。”停顿片刻,道,“你说说看,为何这般反对纳咏梅为妾?”
我忽略了姨妈眼中的怒意,道:“为妾者,须敬主母。然而咏梅今日尚为奴仆,便敢对着我这个少夫人口出恶言。媳妇以为,此等奴仆实不宜抬举,否则,传了出去,恐让人取笑咱们府里御下不严,失了体面。况且以我夫君丰神俊朗之姿,若要纳妾,那大户人家的姑娘也挤破了脑袋的挣着抢着来,何必非要抬举一个不守规矩的奴婢?”
听了我前边的话,姨妈嘴角垂着,脸拉得老长。又听完我后面的话,面色才稍稍好看些,仍沉脸不语。
“奴婢是夫人一手调教出来的,少夫人这般说,便是在变着法子说夫人不懂规矩了?”咏梅冷笑道。
我恍若未闻,不置一词,只眼中含了笑意挑衅似的看咏梅一眼,便又垂着头。
站在姨妈和罗大娘的角度,自然是看不到我这种细微的眼神变化。低头时,我眼角的余光暼见站在姨妈身后的罗大娘不着痕迹地笑了笑。
果然,下一刻,姨妈一拍椅子扶手,怒斥道:“还有没有点子规矩了?!主子们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当奴才的插嘴说三道四了?”
咏梅吓得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奴婢不敢了。”
当面被坐实御下不严,姨妈气得嘴唇发抖脸色发白,道:“巧娘,掌嘴!”
巧娘是罗大娘的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