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刚过鸡鸣时分,我就睁开了眼。
抬起略微麻木的胳膊,揉了揉眼睛,我一时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就着烛光左右看看,满目喜庆的红色,才想起原来这是我的新房,而昨夜,是我的洞房花烛夜。
一念至此,我不由得悲从中来。
我的新郎踪迹全无。
成亲之前,我认为自己既然已接受这桩婚姻,那么就该认命。二表哥病愈自然是好的。如若他万一仍是痴痴癫癫并无好转,又或者,他虽然好转,却依旧对那郎家妹妹念念不忘。对于这两种可能出现的后果,我分明早有心理准备。可是,我还是很悲伤,很悲伤。
人生能有几次洞房花烛夜啊?你纵使不喜我,也不至要如此对我啊。
从前,总觉得你是个温柔多情之人,而现在,你甚至连这仅剩的尊严都不肯留给我。
唉——
我一动不动地仰卧在床上,姿势也不甚雅观。管它呢,这房中只我一人而已。
可是,我的官人,这一大早的,他究竟丢下我去何处了呢?
昨夜,我不知何时才入睡的。
摘下沉重的凤冠,大脑一片空白混沌的我忍不住俯下身,凝视着二表哥的脸。毕竟这京城第一美男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到的,而他,现在就横在我面前。我想怎样看他就怎样看他,我想看他多久就看他多久。不知怎的,“玉体横陈”这个词就浮现在我脑海中。不合时宜。非常不合时宜。而且,有伤风化。一个被冷落的新娘子,一个大家闺秀,居然想起这么个词!可是,这个词就是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不知何时,我眼中蓄满了泪水,更要命的是,我发现这该死的眼泪居然有滔滔江水永不休之势。一闭眼,眼泪就啪嗒啪嗒地跌落在二表哥的脸上。
他微微地蹙了下眉,长长的眼睫轻轻地抖动一下,似乎想要抬手拭去。然而,终究醉得太深,胳膊刚从床上抬起一些,就又颓然地落下去。
他口鼻中呼出来的酒气呛得我直反胃。一闭眼,又是一行泪珠子啪嗒地跌落在他脸上。
我凑近他,嘴唇几乎要贴到他脸上了。犹豫一下,终是直起身子,轻轻地用手指替他拭去那些泪迹。
做为我的表兄时,我其实并不怎么能经常见到二表哥。
在章府客居了这大半年时间,我发现,他除去去章府的私塾和本家子弟们一同读书,每日基本固定的日程就是一早一晚分别去老太太房里和他父母房里请安问好。我就是去姨妈房中请安时,有时才会偶然碰到他。剩余的时光,他是怎么度过的呢?会友,访客?亦或,去看望住在留芳苑的郎玉卿?这些我却并不知晓。芸儿可能也早瞧出我谨言慎行明哲保身的处世之道了,并不敢在我耳边多说什么无关之事。
“二少奶奶?”
随着轻柔的扣门声,一个女孩子怯怯地叫道。
我赶忙起身,胡乱整整身上压出折痕的嫁衣,随便拢拢一头乱发,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