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么一闹,似乎大家都释然了不少。李科,陶夭夭,骆冰生不时地吃些菜,聊聊自己爱一个人的痛与苦、喜与乐。
原来,人这一辈子,走不出的,终究是自己的心。
跳脱出那个小小的自我,所有的过去,也就能真正成为过去。
起码,陶夭夭,骆冰生是这样。
看大家吃喝得差不多了,陶夭夭举起杯来。
“来来来,大家都差不多了,今天就这样吧。明天,我陶夭夭就回剧组拍戏了!”看看一桌子的人,陶夭夭深吸一口气,“不念过往,但看前路!变的,我们坦然接受;不变的,我们倍加珍惜!这一路,感谢有你们!”
“干了杯中酒,前路我们还一起走!”施梧说。
“夭夭姐,你一定要努力!必须做一个超级明星!回头我混不下去了,去娱乐圈投靠你!”骆冰生半是认真半是调侃,“干了!”
“干了!”李科跟着一桌子的人举起杯来。
散场,李科拒绝了施梧和骆冰生相送的好意,以自己想要独自走走为由打车回到静心湖边。
李科让司机在来新原第一天苏小陌嚷闹着下车的地方停车。
夜凉如水,秋意渐浓。
静心湖,“十里杏林”,凌秀山,整个世界,在微弱的月光之下安静得似乎从不曾被打扰。
风,不曾惊扰;雨,不曾淫侵。一切,全无痕迹。
有的,只是岁月的自然变幻;留下的,不过是流年更迭的一声轻叹。
比如,十月的静心湖里,柳叶已不是八月的浓绿。
泛着点白的叶片在月光之下更显无力。偶尔,一两片叶片自枝上毫无征兆地脱落,悄无声息地没入湖水之中。
没有空中翻飞的谢幕曼舞,没有不肯离去的回眸流连。直直的,悄悄的,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没入湖水之中,甚至都不曾惊起一丝涟漪。
湖水如镜,一如八月,或者更甚。也许,夜已深,水易冷,湖里的鱼,或者其他的生命,已经入梦。
梦里,世界一片安静。无惊无喜,只有安静。
曾经开得很好的睡莲,现在也低调地收敛了芳华。
整个湖面,只有墨绿的叶子,间或有那么一点红色,却不是花,而是叶,或者叶脉,又或者叶柄。
总之,不是那灼灼其华的花。大概,努力盛放了那么久,终究是累了。
努力过,盛放过,灿烂过,是时候休息一下了。
好好地入睡,再精神地醒来。在下一个清晨,或者,下一个花季。
“十里杏林”,却是另外一幅景象。
一地落叶,一路金黄,似一条如锦大道,蜿蜒着延伸到看不到尽头的远方。
但李科知道,那条看似看不到尽头的金色大道,终究是有尽头的。
路的尽头是凌秀山。凌秀山有三座峰,分别是迎云峰,望云峰和凌云峰。
凌云峰上有凌云寺。望云峰上有望云阁,有爱情天梯,有同心步道。迎云峰上有温公馆,那是苏小陌的家,也曾经是自己害怕而贪恋的地方。
一股凉意从脸上传来,李科回过神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李科已是泪流满面。
热的泪碰上微涼的十月,竟然那么容易就变得凉薄冷凌了。
李科小心地踏入十里杏林,轻轻地踩在青石步道上的金黄银杏叶上。
虽然很轻很轻,可终究是承负太多。银杏叶在李科的脚下发出最后一声叹息。
李科想,那被重负凌压过后的叶片,生命里不会再有任何情感的波澜了。因为,所有的执着,所有的热情,已经在最后一声叹息中全部耗尽了。
声声叹息从脚底传来,终于凝成一股悲吟,似一把冰冷冰冷的匕首,缓缓地扎入李科的心脏。
李科本已如在冰窖里冻结的心脏,因为匕首的插入,片片碎裂开来。
李科感觉不到痛,李科感觉不到血流的恐惧。他能感受的,是心脏一点点碎裂,然后,心脏的位置变得越来越空,越来越空。
李科觉得自己呼吸不受控制,或者他开始意识不到自己的呼吸。
他抬起头来看向天空。
天空一片金黄。
犹如自己看过的那些书里说得那样,头顶,似有华盖,就像为凯旋的勇士加冕一样。
李科知道,或许真的有人值得被加冕,但那一定不是自己。因为,自己终究不是勇士,自始至终,自己只是一个失败者而已。
在那一片金黄的天空里,有一丝丝清辉撒下来。清辉如水,让十月的世界更添清冷。
李科靠在一棵银杏树下,以手抵着胸口。他闭上眼,不去看那华盖似锦,不去看那清辉如水。
他用尽全力呼吸。
那华盖之上留给清辉撒下来的缝隙,同时也让新鲜的空气透了进来。
李科全力呼吸,李科像抓救命稻草般将那一点点的新鲜空气吸入身体里。
终于,李科长长地吐一口气,他感到自己的心脏慢慢地跳动起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啊!”疼痛袭来,李科一下跪在铺满落叶的十里杏林。
他感受到来自心脏撕裂般的疼,他感到有东西正在慢慢的从身体里流走。
抬起头来,李科在泪眼中看向十里杏林看不到尽头的远方。杏林里,金色如染,清辉交织。
李科凄然地笑起来。
毕竟,自己还活着。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温公馆的。
一路跌跌撞撞,一路磕磕碰碰。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向哪里,或者说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应该回温公馆。
李科的身体指引着他的方向。他向温公馆走去,他也正在离开温公馆。
推开院子的栅栏,凭着记忆撞开大门,他努力让自己不要倒下。
不管是最后一次回到这里,还是准备离开这里去往远方,他想站着,他想站着回站着走,他不想让苏小陌看到倒下的自己。
伍阿姨的声音最先响起。
伍阿姨说了什么他不知道,大概是在说自己不该喝酒不该落水。伍阿姨端来了凳子,他重重地坐在凳子之上。
一路走回来,他站得有点久了。
坐一下也好。
“你不要命了,李科!”
苏小陌的声音响起。
不要命!不,他李科得好好活着!他不是不要命,他只是再也不想生不如死地活着。
他跳进新江。倒不全是因为骆冰生激他,而是他一直都想克服自己的心魔。
他跳下去了,他活着上了岸。
是的,他活着,而且一定要好好地活着。
“哈,”李科笑笑,“我没事的!”
“阿姨,你看着厨房,我送她回房间!”苏小陌听李科说话,跟伍阿姨交代一下,拉起李科,“既然没事,那就跟我上楼!”
伍阿姨本想上前帮忙,却被苏小陌冷冷地制止了。
“让他自己来!”
看看苏小陌,伍阿姨知道,苏小陌一定有话要跟李科说。于是她转身回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