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怀并未如薛岑的愿,一路跟到了三室。
何子怀,何家的庶子,母族强势,所以即便是个庶子,在当今的京畿也是数一数二的纨绔。与这些个嫡子,没什么区别!
因着相貌出众,追捧他的女子多如繁星。然而这人自幼与夏灵安定了娃娃亲——他嫡妻的位置,对于京畿的众多女子来说,实在是可望不可及。
要问何子怀是不是真的长得那样好?这个谁也没法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当年薛岑初入朝堂时,便声名大噪,何子怀听闻他相貌出众之后,慕名来拜访。远远观望后,长叹一声,把第一美男的称号拱手让出。
有人说何子怀是被薛岑的气势震撼住了,所以才自叹弗如。又有人说何子怀年龄尚浅,何家重视,希望他将心思往学业上使使。所以早就有让他归家深造的打算。不过是借着薛岑的风头找个理由,归隐罢了。
事实如何且搁一边,何子怀是彻底把薛岑样貌俊俏的名声捧出来了。
薛岑大大小小的生平,都被众人翻出来,更有甚者在西厂门口围追堵截狂呼,捧得他无比风光。当然之后也因为薛岑的雷霆手段,众人避之如蛇蝎。
出于对西厂督公的凭空印象,何子怀认为薛岑是一呼百应,心狠手辣的阉人。
夏家出事后,何子怀一直没见到夏灵安,多方打听也没有结果,这人好似凭空消失一样。
今日在南山书院的一角,远远一瞥,他就将夏灵安认出。可当他向前寻人的时候,却发现身边阉党拦路。
本身他对之前的夏灵安是厌恶的,可是再怎么说,娃娃亲是真的。舆论的力量实在强大,逼迫他不得不认真面对夏家的事情。最主要的原因,他必须借此退婚,远离夏家!以防被连罪!
事关家族,他不得不谨慎对待。
但是在何子怀眼里,薛岑,那就是个绊脚石,因为是阉党,而且是皇上身边最红的阉党,所以更要可恶了十倍。
三室门前众人停步站定,在阔大高敞的厢房内,靠窗的落地花瓶里插着几支孔雀翎毛,学生的桌椅摆放整齐,墙上几幅古人字画,将这座旧学府装扮的典雅至极。
辰光过午,夕阳映进来,一切好像一幅水墨画。
夏灵安一只手肘支在桌上,托着腮。另一手随意地捻着上等的狼毫笔,慵懒的在宣纸上勾勾画画。
讲经的先生厉目盯住夏灵安,训诫道:“那女子,你当南山学府这般玩闹么?注意听讲。”
夏灵安听罢并没有端正姿态,反而很敷衍地笑着应道:“听到了听到了,不过先生,您刚讲的《论语》着实无趣的紧啊!”
这句话的重点似乎是说,因为是你讲的经,所以才不无趣。假如换成别人来讲,大概就有兴趣可以端正姿势,认真听讲了。
三室内的先生脸面上有些挂不住。
三室外的众人也是各怀心思。
何子怀上前一步,对着大先生躬身作揖,道:“大先生别介意,夏家的姑娘自幼被宠坏了……”
大老师看一眼旁边的薛岑,西厂督公果然留了意,背着手冷眼望着何子怀。
见如此,大老师赶忙追道:“不过是个小娃娃,有什么大不了的!博闻广识才是重要的,且听她继续说下去。”
还好薛岑也没上心,笑眯眯的坐在手下端来的太师椅上,随手捡起了一只柑橘,亲自动手剥起来。
三室内的老师暴跳如雷:“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你可知这《论语》老夫可是讲了一辈子了。这世上能超过老夫的人,还没出生呢!”
一面说着,一面提起了戒尺向着夏灵安走去。
三室外的薛文见先生如此,内心早已安奈不住。急冲冲要冲进去。
“诶……急什么!且再看看!”
薛岑的眼睛里露出微微的笑意,他突然发现自己很喜欢看夏灵安做事情,做得好,他就会觉得自己倍儿有面子。做的不好,也无关紧要,至少他在这坐镇,不管是谁,也甭想把她欺负了!
先生拎着戒尺凑到夏灵安身边,嘴里说:“一个小娃娃,不知尊重。今日我就要教训你一番,将手伸出来,领板子!”
薛文看着督公掰一瓣橘子放在嘴里,急道:“督公,再这么下去,夏姑娘的板子是一定要挨的。不如我进去……”
“夏妹妹冲撞师长,理应受罚!”何子怀大义凛然道。
薛岑瞟了他一眼,表示从心底里瞧不上他,但是脸上笑意却不减。
三室内,夏灵安始终是带着敷衍的笑:“我没有说错,先生却如此急不可耐的来惩罚我,倒是着实让我刮目相看。”
先生皱眉道:“混账东西,你是谁家的?胆敢如此与我讲话。站起来!”
“我呀?我是西厂的!”夏灵安将手中的事情搁置,伸了个懒腰,晃晃悠悠的站起来。
看着夫子暴跳如雷的样子,她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的课堂上。调皮捣蛋,最后老师要请家长!
请家长自然是好的,这几天也是没怎么见到督公了,夏灵安心中倒是想念的紧。至少见了他人,还能问问夏家的事情,朝堂上是怎么定夺的!
“你说你是谁家的?”夫子一瞬间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是西厂的?”
“是呀,西厂的!今儿一早就打西厂来!”夏灵安伸出了手掌。“呐,先生不是要打板子么?记得轻一些哦!”
这要是放在过去,先生不但要打板子,更是早就要开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