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奕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苏云卿看了一会,然后苦笑了一下,“姑娘不用替我操心,为你干什么我都心甘情愿。至于是否回老家,我暂时还没这个打算,就让我在你身边多呆些日子吧。”
苏云卿抬起头看了看他。按照她的计划:这件事一完,就应该让杨奕远走高飞。这样即使有一天事情败露了,也查无人证。
但不知为什么,她好像突然失去了往日说一不二的威严。她的话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有威力了。而且恰恰相反,杨奕的语气倒坚定得不容质疑。
“既然你不想走,那就多呆一段时间吧。但是这段时间你哪都不要去。”苏云卿说完又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看杨奕。
“姑娘放心,就连隆昌的大门我都不会迈出一步。”
杨奕说完将桌上的银票折好揣在口袋里,又将一些散碎的银子塞进装衣服的包裹里,然后把包裹绑在身上,说了句:“姑娘多保重,我先走了。”
就在杨奕刚一转身之际,突然看到玉祥正站在房间的门口。从玉祥惊愕的表情上,杨奕判断:他和苏云卿刚才的对话已经全被她听到了。
苏云卿也看到了玉祥。她被突如其来的意外给惊呆了,她没想到玉祥竟会在家里,而自己居然没有发现。
由于过分地紧张,她的大脑成了一片空白。
杨奕结结巴巴地说道:“小姐让,让我给陆大人捎点东西。我……现在就过去。”说完,贴着玉祥的身边从门口挤了出去。
玉祥没有理会他,而是紧盯着苏云卿。眼神似乎是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杨奕走后,苏云卿渐渐恢复了意识。她的心咚咚地跳着。不知是出于过分紧张,还是心跳得太猛烈了,她只觉得自己的肋骨一阵阵地疼。
“一定是刚进门时太匆忙了,没仔细看清楚家中是否有人,所以才被玉祥听到的。可是她到底听到了多少呢?是全部呢?还是只有一少部分呢?”苏云卿的脑子飞快地旋转着。
可是由于眼前的一切都太混乱了,无论她怎样集中注意力,都无法回忆起刚才谈话的内容。
一番挣扎过后,苏云卿无力地坐在残旧的靠背椅上,然后开始了哭泣。
开始时她只是小声抽泣,渐渐地从低声呜咽变成了失声痛哭,到最后竟泣不成声了。她越哭越委屈,越哭声音越大,直到整个人都伏在桌上不能自控。
在任何情况下,眼泪都具有一种神奇的功效。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一看到它,心都会立刻软下来,对之前的强硬做出一定程度的妥协。
玉祥也不例外,当她看到苏云卿哭得伤心欲绝时,心也被深深地刺痛了。她走过去,一边流着泪一边轻轻扶起了苏云卿。
苏云卿顺势将自己的身体从桌上移到了玉祥的怀里,然后紧紧抱着她,把自己的脸埋进她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玉祥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任由她宣泄。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苏云卿的哭声终于小了,最后又变回阵阵抽泣。当她从玉祥怀里抬起头时,双眼已红肿成了一片,鼻涕和眼泪也把玉祥胸前的衣服阴湿了一大片。
玉祥取出手帕,为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然后她又走回到床边,稳稳地坐下,脸上重新恢复了肃穆的表情。她威严地望着苏云卿,等待她作出解释。
苏云卿的情绪也慢慢恢复了。她望着坐在对面的玉祥。玉祥有一张和母亲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表情,虽然她比母亲瘦一些,但是却和母亲一样温和、慈祥。面对着这样一张脸,苏云卿本能的有一种亲切感。
然而,和母亲不同的是,她很少在玉祥的眼中看到惊恐或不安。玉祥的眼神永远那么平静、那么安稳,仿佛有一种魔力,无论遇到怎样的狂风巨浪,她都可以用眼神来止息。
苏云卿曾不止一次地在心里想过这个问题:和母亲相比,玉祥的生活无疑是清苦的,甚至可以说是一贫如洗。而且她的丈夫也不经常在身边。到底是什么力量给了她如此强大的平安呢?又是什么原因让她在这种清贫的生活中,还能过得如此安稳和满足呢?
但是现在,玉祥的脸上已全没了往日的温柔与慈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威严,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