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着你们这里都挺好的,干嘛要还要重新修啊?”
“这……”
小二甩了甩手里的抹布,幽幽的叹了口气,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林俏俏淡淡的笑了笑:“我就是随口一问,若是不方便的话就当我没说。”
小二有些尴尬的说:“不是不方便,主要是小的怕吓着客官了。”
“哦?你说说看。”
“这……好吧,客官不是本地人,许是不知道咱们这里前几天出过一些事,东家跟伙计都被乱党害了,咱们都是后来的,新东家说要翻新一下去去晦气。不过客官放心,这里都好好的,客官放心住。”
小二说着,林俏俏不经意抬眼一看,正好看到鹿脚从房间里走出来。
他听到了,眼神阴沉的厉害。
“什么乱党,胡说八道!”
小二连忙回头:“客官,这话咱们可不管乱说,是真的。前几日有个商户带着夫人和随从路过这里,把这里都包下了想要休息一晚上,没想到当天晚上乱党竟然来打劫,把那夫人给掳走杀害了,死的可惨了。不过说来也是奇怪,乱党余孽为何要杀害一个商户的夫人呢?咱们都说那商户肯定没那么简单。也对哈,谁家做生意带那么多随从的,人比货多,倒像是个大户人家的老爷和夫人。但出了这么大的事也没听说哪个大户人家死了人,许是外来的,太倒霉了,被盯上了……”
小二分析的头头是道,鹿脚则是脸色阴沉的快要打雷了。
林俏俏明白鹿脚气恼什么,本不是他们做的,却被人强按了这罪名。
小二还在喋喋不休的说什么,鹿脚看着已经快忍不住想把小二撕碎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们身后传来了鲁铁的声音。
“小刀姑娘,晚饭都备好了,一起下来吃点东西吧。老三,你怎么一上来就不下去了?该不会是怕老四灌你酒吧?放心喝,今晚我替你守夜。”
鲁铁一把搂住鹿脚的肩膀。
鹿脚则是不动声色的朝着林俏俏这边看了一眼,意有所指的说:“不用,大哥喝好,今晚我来守夜,我一定把货都看好了。”
林俏俏知道他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继而面不改色的淡淡的笑了笑。
楼下。
雅座上,鲁铁和几个兄弟推杯换盏,唯独鹿脚一个人默默的端着杯子。
林俏俏被他盯的背脊发毛,随便找了借口回去休息。
谁知刚走到门口,鹿脚就跟上来了。
“小刀姑娘老家是哪里的,怎么跑到绿林镇去寻亲了?”
林俏俏扶在门框上的手顿了一下,随后不动声色的转过身看向他,淡淡的笑道:“我老家也不算很远,在富力。三年前富力闹灾荒,我父母都过世了,就留下我一个人,本想到绿林投靠亲戚,不曾想亲戚也搬走了,我也是多方打听才知道叔父一家人可能搬去了晟京。其实我也明白,这么多年了,叔父一家人或许已经不在晟京了,可能这次去也是一场空。但叔父是我最后的亲人了,我始终还是放不下,不管真假,我都是要去晟京看一看的。再者,我也不想再在绿林镇待下去了。”
林俏俏幽幽的说着,说到了伤心处不免抬起手抹一下眼泪。
鹿脚没做声,连表情都没有太大的变化,但视线却不动声色的上下审度着林俏俏,而后轻轻笑道:“小刀姑娘莫怪,我也是随口问问,若是有冒犯的地方,还请姑娘见谅。”
林俏俏忙摇了摇头:“没有的事,倒是我唐突了,几位不嫌我碍事就好。”
鹿脚笑了笑,继而转身要走。
可就在林俏俏暗暗的松了口气的时候,鹿脚突然又转过身来,眼神一暗:
“听小刀姑娘的谈吐,像是读过书的,但据我所知,小刀姑娘好像不识字吧?”
林俏俏一怔,林小刀的确不识字。
对了,鲁铁他们调查过林小刀,自然是知道的。
糟糕。
鹿脚见她不说话,视线立刻一凛,紧跟着朝她跟前走来,右手悄悄的摁在了腰侧。
在那里藏着一把短刀,锋利,一刀封喉。
林俏俏暗暗紧张了起来,心脏也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到了嗓子眼。
但她不敢做出太大的动作,而是看着鹿脚不断靠近的脚步悄无声息的咬紧了藏在面纱下的嘴角。
“哦,这个啊。”林俏俏听似波澜不惊的开口了,“这么丢人的事情本来是不想说的,不过既然鹿脚大哥想知道,我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是这样的,我以前有一个相好的,是个书生,叫秦源柳,不知道鹿脚大哥有没有听说过他,他原本会要进京赶考的,但不幸落第,就一直住在绿林镇的客栈里,准备下一次京考。与他接触久了,他也会教我一些文字,久而久之的就会了些,许是这样所以谈吐也变得不一样了。但……哎,我貌丑,终究是配不上他,他便与别人成亲了。”
说完,林俏俏低下了头。
鹿脚在距离她不过一尺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林俏俏抬手轻轻的扶着眼角,视线则在不动声色的间的落在了他的脚尖上。
空气在这一刻突然变得稀薄了起来,好像把楼下推杯换盏的叫嚣声都给拉远了。
忽然,鹿脚笑了一声:“这个秦源柳我以前也听说过,虽然是个读书人,却是个虚情假意的伪君子,小刀姑娘未能与他结成连理,是他的损失,姑娘莫放在心上,姑娘一定能碰到比他更好的人。”
林俏俏立刻点了点头:“是,借鹿脚大哥吉言了。”
鹿脚缓缓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一步,放在腰侧的右手也跟着垂了下来:“时候不早了,姑娘早些安歇吧,明日一早还要赶路呢。”
“好。”林俏俏微笑着目送鹿脚转身,转手推开门扇走进去的瞬间,赶紧扯下脸上的面纱,倒了杯水,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
长呵了一口气,林俏俏把杯子朝着桌子上重重一放,紧跟着咬紧了后槽牙。
但愿她的这番说辞打消了鹿脚的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