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光和三年秋,兖州,陈留。
今天刚满十五岁的张宁正跪坐在一张桌案前。
他自然有他的生日贺礼,那就是被当地讨债的债主搬空了家里的所有藏书和值钱的家具。
欠债还钱,张宁没什么好争辩的,甚至没有反抗。
现在他最后的财产就是一间破茅草房、一张席子、和一张桌案。
粮仓里没有一粒粮,水缸里…不对,他连水缸都没有。
不过他还有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家里的老奴说家里的墙上有个暗格,他去取了出来。
一身整洁素净的灰色旧衣裳,浅细的一抹眉因为看着桌案上的一个精致却落满灰尘的紫檀木盒而紧皱。
桌案边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屈着身,一言不发。
“唉,那就劳烦李叔你把它拿去当了吧。”张宁沉吟良久,终于还是起身将这个紫檀木盒子递给老人。
“少爷,老奴本不该多嘴,可这盒子是老夫人的遗物,只怕...”
那个被叫做李叔的老人声音里满是沧桑,看着张宁的眼神也满是无奈。
张宁摩梭族双手,挽了挽自己快要磨破的袖子,“家里连粮食都快见底了,不当又能怎样?”
堂堂兖州世家张家的家主,居然流落到了兖州陈留的一处小村子里隐居避世。
如今家产败落,居然还要将老夫人留下的遗物当掉换钱买粮食,这次第怎一个惨字了得?
这一切的的渊源还要追溯到上一代家主——张宁的父亲张岳。
明明是一名世家子弟,却因为得罪了皇帝身边的红人曹嵩而被算计,一张圣旨就将他贬为庶人。
树倒猢狲散,张家就这样败了。
二老撒手人寰之后只留下了这个老奴和只有几岁的张宁。
老奴念及主仆情谊,辛辛苦苦的用二老留下的最后那些财产将他养大。
张宁也算有些才气,熟读四书五经,精通君子六艺,却因为上一代的缘由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什么仕途。
“唉,罢了罢了。”张宁不想再多往下想,反正往事也不能当饭吃。
“呸,该死的阉人。”老人每每想到这些,老人都要在心里把曹嵩骂一遍。
张宁自然看出了李叔的心中思,只是出言安慰:“李叔不必忧郁,天生我材必有用,只不过是时候不到罢了。”
天生我材必有用?李叔听得出张宁话语里的壮志倍感欣慰,所以也不再劝阻自己的少爷。
张宁依旧跪坐在案前,用长袖将那个紫檀木盒上的灰尘擦去。
打量着盒子上的金丝阳刻,那是一个小篆体的“武”字,也是自己母亲的姓氏。
听李叔说自己的母亲也是个小士族的嫡女,但是自己母亲因为和忤逆宗族和父亲私奔早就与家里断了关系,指望他们能救济自己也不现实。
不过比起张宁上一世从小家破人亡在孤儿院长大的经历来说,这些世态炎凉他都还能接受。
毕竟自己是穿越者,想要有一番作为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自己上一世这么惨都能奋发图强考上个985大学的历史系,这一世也不是不能再来一遍,他就不信两世为人还不能有什么建树。
“来吧,卖掉你之前还是先看看你长什么样,至少也算对得起我的便宜母亲。”张宁心里如是想着着便打开了盒子。
入眼是一根金钗,钗头是碧翎红目朝孔雀,华美的孔雀尾张扬开来却又层次十足,再配上孔雀身上的翡翠羽毛和红玛瑙眼,想来绝非凡品。
根据回忆里便宜母亲的口述,这是每一代武家家主的信物,也是她自己年轻时任性偷出来的传世家产。
不得不说自己的便宜父母真的是都很尿性,估计也算得上当世司马相如和卓文君了。
但是比起这簪子,更吸引张宁的确是垫簪子的一张布帛。
它静静的躺在那簪子下,张宁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上面似乎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