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兰芳受了这许多折磨,心生绝念,投缳上吊,却不想体重太沉,绳子断了。
这下,王母倒是不骂了,周兰芳却也绝了反抗的心思,逆来顺受地忍着。
打那之后,周兰芳愈加不在意体重,在王家过了三四年,任由着身子越来越臃肿,竟达300多斤。
而王家父母在这几年里相继被王漕华气病,王母没过几个月便撒手人寰。
王父挣扎了几年,临死前逼王漕华和周兰芳同房生下个孩子来。那孩子刚落地没两天,王父便命断黄泉。
王漕华从此更不着家,但凡回家便是回来要钱,还对周兰芳又打又骂。兰芳没钱,久了,王漕华再不露面。
如今,便只剩下个周兰芳在家照顾孩子,望天乞食。
听完裴秋表姐的叙述,麦盼盼捧着外婆递给的饭碗,久久没能开口。
“兰芳,她,该反抗的。”许久,麦盼盼说道。
“唉……还说那干嘛?都这样了。”外婆摇头叹息。
“外婆,兰芳她爸妈这是在买卖人口。还有那个王漕华,他对兰芳家暴,我们不能这么光看着,什么也不做啊。”麦盼盼义愤填膺道,“还有那些人,他们怎么可以因为兰芳胖,就这样对待她呢?怎么可以?”麦盼盼质问着,不知是为兰芳痛惜,还是为自己声张。
外婆浑浊的眼在灯光下,转了两转,闪现出智慧的光芒:“盼盼,你是说你要为兰芳鸣不平?”
麦盼盼放下饭碗,情绪激愤地说:“是!我就是要为她打抱不平!她活得太冤了!我要替她找律师告王漕华,告她父母。”
“哎,盼盼,你可别乱说。”裴秋表姐劝道,“兰芳和她父母那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缘关系,你怎么能替她去告她父母呢?何况,人家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周兰芳和王漕华那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人家好得很,哪需要你去替她告谁呢?”
“我……”麦盼盼一时语塞,不知怎么,心中那千言万语,百般理由都似乎失去了立场。
“盼盼哪,”外婆端着碗,缓缓道:“外婆理解你的想法,可你有没有考虑过,也许兰芳自己并不想改变呢?”
麦盼盼像被惊着了,眼重充满了难以置信:“这……怎么会?”
外婆并不为此惊讶,慢慢悠悠地继续说:“你想想吧,你若告了那些人,这起诉的费用谁来出?兰芳以后又该怎么生活?最重要的,你想过兰芳她是否愿意改变现状吗?”
麦盼盼陷入沉思,但已然冷静下来,外婆的话让她细思极恐。
“你呀,还是太年轻啦。”外婆捧着饭碗,慢吞吞地咀嚼着饭粒,“唉,人老了,吃口饭都塞牙。盼盼哪,赶紧吃,这是你最爱的土豆炖肉。”
麦盼盼点点头,无意识地吃着外婆做好的饭菜,心中还在反复思考外婆提的问题。
起诉打官司需要一笔巨款,盼盼没有,兰芳更没有,那钱谁出呢?
就算有了钱,周兰芳把王漕华告了。然后,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活,那境况和现在相比又能改善多少,还是雪上加霜?
更何况,别人会说她什么呢?相比起现在这样,大家提起她,都怜惜她身为王三媳妇的种种不易。如果没了丈夫,她不就变成没人要的女人了吗?没人要的胖子,这样的评价会击垮她的。
而兰芳,如果真的想反抗,为何在初中毕业后,安心地去做女工,而不是自己离开家,去其他地方谋生,自己给自己做主呢?为何家里人安排她嫁给王漕华时,她选择了顺从,而不是逃离呢?
麦盼盼越想越难受,只觉得身上发冷,背上是山样沉重的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