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其实并不存在火焰这个概念。
林鸢手上的那团“深渊之火”,其实本质上来讲,只是一团虚无的,充满不确定性的高能量聚合物。但这团“火焰”最大的意义,就是告诉眼前这个不知道是哪个山村野鬼冒充的神明一件事:
“爷来了”
林鸢抬手一送,那团飘忽不定的诡异火焰缓慢的向着神像飞去,在神像各种祈求,咒骂,痛哭之中,火焰穿过了无数道屏障,宛如飘落的花瓣一样轻轻落在神像上,
女人呆滞的看着眼前消失殆尽的神像,再看了看原本搁置神像的漆黑祭坛,咽了一口口水。
“打住。”看着一脸激动,又带着恐惧向她走来的女人,林鸢皱了下眉,用手摆了个叉后说道:“我不是来做好事的,杀这个神也是有我自己的目的。你跟他之间的恩恩怨怨跟我一点关系没有,而且我个人建议你立刻离开这里,不然一会你指定倒大霉。”
“上仙……”女人发出一声哀鸣,一脸哀愁的低声说道:“我家里有钱,很有钱,我不求别的,只求您能救我孩子一命,您是大能,是真神,请您救救我的孩子吧,我可以去死,只要您能……”
林鸢并没有被这个女人所打动,她只是想了想,随后挥了下手,一道无形的力量裹挟着女人,不顾她的哀求将她带出门外。
林鸢是克苏鲁。
永远不要忘了,她灵魂的本质,是一个旧日支配者。
旧日支配者在所有的记载里,虽然没有主动入侵过人类世界,但祂的意志对人类而言,就对不是善意。祂无意义的梦呓会让人疯狂,祂任何时间的一次简短注视,都会让人看到扭曲的景象。祂哪怕就是存在,也会让人类的精神产生畸变。
“我是……邪神。”林鸢放下手,眼中闪过的绿光让她的脸庞平添几分邪异。这个女人,与长安没有任何关系,一个普通人怎么敢用俗世的金钱还有她那愚不可及的灵魂,来与克苏鲁发起交易呢?林鸢一时有些搞不明白。
她点了点自己的额头,用一道水元素强行让自己清醒少许,随后站起身,向着那巨大的供奉祭坛走去。
长安已经在家里呆了十一天,比预计的一周还多了几天。在李楠略带哭腔的豪言壮语中,长安带着周离给他的证明离开了家门。
“呼”长安站在一处昏暗的医馆们前,深吸一口气后推开了那白纸糊成的门扉。
“老板,在么?”长安走到无人的柜台前,轻轻敲了一下柜台旁边的铃铛,伴随这一阵清脆的铃声,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便从医馆深处传出。
“你好啊,小哥。”声音中尽是妩媚,令人听闻后骨头都酥了一般,浑身发软。那倩影幽幽的走到长安面前,拄着柜台,将姣好的身段展现的一览无遗,她抬起头,一双杏花眼中满是晶莹,惹人怜惜。
“是你啊。”她伸出手指,轻轻地抬起长安的下巴,仔细的端详一阵后浅笑道:“看来,你想通了?”
“我原先来过这里?”长安完全没有被女人所迷惑,反而愈发的平静,“治心不知根,木石落心寸。看来,我这介绍信算白开了。”
“那道也不是。”女人微微弯下腰,那一抹蜜一般的圆润夺去了无限的春光,她那珠圆玉润,又似玉雕般的手指,轻轻夹起长安衣兜里的介绍信,打开后瞥了一眼,便痴痴笑了一声。
“是他的字呢。”女人抬起头,眯了眯眼,“真像,真像。怪不得第一时间我失了心神,也难怪啊。”
“走吧,进来吧。”女人转过身,那宽大的长袍也随着她的动作突然收紧,在黑暗之中,长安隐约看到了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在肆意摆动。
“放心吧小家伙,你是他的孩子,我不会动你的。”女人似乎失了兴致一般,袍子下的尾巴也逐渐不再摆动。
长安随着女人走了进去,医馆之中不复前台的黑暗,反而是灯火通明,蜡烛,白炽灯,甚至手术室中的无影灯都能在这里见到。女人走到了一处病床前,停住了脚步。
“你知道我这里是干什么的吧?”女人头也不回,坐在了床上便向长安问道。
“给人与神的心灵做手术。”
“是的,心灵。”女人伸出手,从头顶的暗格中拿出一张宣纸,盯着上面的文字对长安说道:“你三年前来过一次,你自己应该知道。”
“我知道。”长安看着女人的背影,声音低沉。十一天的时间,长安终于解开了自己在房间中,和自己灵魂深处铭刻的两道符文,组成的那一句完整的话。
“心灵上每一次手术都是下一次的痛苦。”
“那么,能告诉我一下,我手术的内容么?”长安强压着内心的悸动,面无表情的发出了自己的请求。
“当然可以,这是我们最基础的售后服务。”女人摊开宣纸,葱白般的玉指划过墨色字符,最终停留在一行楷书之上:
“周长安,手术内容如下。”
“摘了心,堵了窍。”女人放下宣纸,饶有兴致的对长安说道:“还有固定好的情绪。大活啊,你所有的情感,还有人性,全被摘去了。”
“现在的你,为什么还没有成神呢?”
一切都说的通了。
只有一个伪装成神的人,才能在祂的言语中生存。
长安呆滞的坐在地上,冰冷的地面无法让他的心神得以平静。他终于明白了,那挥之不去的异样感,究竟是什么。
每一次的喜悦,每一次的悲伤,无论是发自真心的,疑惑是虚伪的,它们真实的从长安的脸上表现了出来。
不解,无奈,对林鸢莫名的喜爱。
原来,自己做过的,最大的计划。
长安颤抖着抬起手,但他惊愕的发现,自己已经不会如何恐惧了。
“对啊……”
长安闭上眼,四周的空气宛如沉重的潮水逐渐向他包围,事实的真相也逐渐清晰明了。
“我做过最大的计划。”
“原来是让自己失去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