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府灵煦亭。
一器玉桌,几副宝凳。一壶美酒,四盏月光杯。
一轮明月高悬起,旁有星星闪闪明的夜空中,沈建峰坐在灵煦亭之上,饮着酒。
甘甜的酒,夹杂着风,他似乎品到了空气的味道,有些冰凉,却干净而纯粹。
这亭子,是白杨安排他沈建峰精心为尹子煦建造的。四周圆柱上的女眷手捧着花,在云海之间跳着舞。画像中的女子身姿婉转而优雅,那栩栩动人的脸庞,似乎那个人儿,下一秒就要从柱子之中跳了出来,为欣赏她的人儿献上一曲舞。而那雕刻师手中的一笔一划皆勾勒着白杨对尹子煦的情。
来到这里的日子,白杨已经派人帮建峰寻了小鹿子的消息,可是短短一日,她又凭空消失了。这纷乱的江湖,沈建峰不由得担心起了她来。若是她遭遇了任何意外,他真的不知道他还要不要活下去。
他抿了口酒,笑了笑,仔细想想,他的她从来就是 sr。况且,天资聪慧的她,虽显得有些傻气,但大智若愚的福气,从来不会缺席。
沈建峰暗自调侃,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高中时代的毛头小子了,她也早就不是他的她了。这些年来,种种经历,已经让他变得成熟,成熟中却带了太多沧桑。如果时光倒流,他能留住一些关于她的什么。
他笑道:世间薄情之人,不多不少,我沈建峰正好也是其中一个。
俯头望去,看着夜光中的白府,他反复的问自己,究竟是因为对她的欠,才那猛然一跳,还是因为他一直都爱着。
但这个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想带她回家,把她还给她爸妈。
不知何时,林子里传来了美妙的琴音。
余音袅袅之间,不时传来了略带愁忧的女声。
月无眠,不问吹灯烛
情难缱,咫尺笑欢颜
古今来,何人往故兮
守花绻,梦心涟泛漪
这歌声久久的回荡着,混杂着美妙的琴音,像个从天上坠落下来的天使,在人世间点起了凡尘。
从本来的不问世事,到沾染了情爱的扉怀,最后竟无法言语的凝咽。
沈建峰寻着琴音一路走了去,终于在西侧的空谷之间见着那一身素衣,含泪拨弄琴弦的尹子煦。
尹子煦的贴身丫头小旭赶紧朝着沈建峰跑了过来,道:“娘娘现在心情不好,还请大人往别处去吧。”
沈建峰好奇,便问了一句,道:“这是夫人?”
小旭低下身子,乖乖回了句:“诺。”
沈建峰看着那月光下的尹子煦,他感慨:夫人就像下凡的嫦娥,白大人真是好福气。
但在细看,那月光下的人儿,滴滴眼泪滑落在那琴弦之上,伴着月光和她身边那微弱的烛光,山间的寒意,让这一幕显得无比苍凉。
而此情此景,却又正好引起了沈建峰的相思。
何谓相思。
恐唐时的王维的一颗红豆最能解相思。
意中人手中的红豆,和那记忆中一直不变的笑颜。
湉湉淡淡如水思,翻来覆去入梦流。
此情此景,不禁让沈建峰感慨道:“伊人故词西山去,独上煦亭久徘徊。梦里无她终使然,寻得琴音月上弦。”
而这恰恰是他心里最最真实的写照,敢爱却不言,相思呈己欠。
在沈建峰转身之时,尹子煦停下了手中的琴弦,轻轻的唤了声:“先生,请慢。”
只见她慢慢起身,身边一个丫鬟替她披上了外衣,轻轻扶她走上了前来。
看着沈建峰已经停下了脚步,尹子煦也已经平复好了情绪,道:“先生,我刚所唱之词便叫做,想来先生也是深情之人,看来你我心中对前尘往事都有着太多遗憾。”
沈建峰劝道:“夫人不必执着于昨天,若为伤情于此,便是负了这大好的青春年华。”
沈建峰劝着她,其实也是他在劝着自己。可是,劝,又有什么用?心病还需心药医,他自知,他也从未放下,自己何曾不是和她一样的伤情之人呢。
尹子煦并未听到她想要的答案。她想听的是什么呢?
是沈建峰说确实如此,还是他说不如一死了之。
所以尹子煦望了望天,本是忧伤的眼神一时间又转雨为晴,她轻描淡写的说道:“先生说的没错。子煦自知伤情于此,不如痛快的活,有的时候活着”
尹子煦并未说完,后半句本是还不如潇洒的死了。
但是她忍住了,因为她身边有人,她不能说。心中在苦,也不能说。而且她还有放不下的他。但放不下,忘不掉,却再也得不到,一想还不如死了算了。
明日,便是那黄道吉日,还是她和那白杨的大喜之日。
她该笑的。笑着成为他人之妻。笑着离开尘世间。
所以,尹子煦笑了,笑出了一副盛世美颜,前所未有。
沈建峰从眼前这个柔弱女子的眼神里读出了不对劲。
不怕女人吵,不怕女人闹,就怕女人不言不语不做态,憋着憋着便寻了短见。
他已经见过了一次,那酒后的小鹿子一转身便投进了大海的怀抱。这也是他们来到这里的导火线,他想若是他坚韧一点,可能他们早就结了婚。
沈建峰不快不慢的说道:“夫人,还请随我来灵煦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