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蹙眉,“杜博士这是什么话?”
杜西隐咽了咽,不敢同他直视,“我来自隋州,其他四位博士虽不是长安人,也都是来自京畿道各州的。”
“自然是因为学识。”谢旻解释着便回身认真的望着他,“谢某不明,为何杜博士会随意揣度我的心思。”
杜博士低着头,扯了扯嘴角反问道:“在隋州便有听闻京中官僚多结党派,今日几位博士与我畅谈,你对我必然有所看法。”
谢旻微微蹙眉,“儒学,以仁落入土壤,便只许他成为只一根茎腾,不许枝叶么?”
杜西隐搓着手紧张的看着他,“谢博士自己在那文章中写下的,难道不是对我们这种思考的不屑一顾么?”
“若你是为此揣测我,而非同我谈论儒道,我会让我助教带着你去看太学学舍了。”
谢旻第一眼见他便知杜西隐是个不自信的人,这一路本想同他谈论,却生生的变成了试探。
“谢博士,”他鼓起勇气,“我想说的不仅仅是儒道,更是世道!”
“请论。”谢旻稍稍松了口气,刚才那话掷地有声才像是一位博士之言。
“谢博士可有想过孔孟之道,多少读书之人追捧多年,却少有人再提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他急切说,为此还憋红了脸。
谢旻的应答便很淡然:“因为你们不敢,你们害怕触及皇权。”
“对,我们不敢。”杜西隐的手紧紧握成拳,“那为何谢博士却敢呢?”
他才要张口,杜西隐已经继续说了出来,“因为西北侯,天下都知道西北侯辅佐陛下二十几载,侯府荣宠经年不改。”
谢旻瞳孔中的淡然开始变得晦暗不明,杜西隐的话正好戳中了他的心,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天下没有几个人能轻易的说出这句话,可谢博士能。因为谢博士的父亲是宠臣,深得陛下信任。”
“而我们这些没有根基的人,却不能说,只怕有一天这句话会成为我们送命的理由。”
杜西隐一口气说完,才松懈下来。
谢旻认真的盯着他,“你我只是一位博士,难道教授诸生只说君臣父子,不再论说民贵君轻?”
“呵,”杜西隐冷笑着,“五年前我第一次科考也是如此作想,可最后只换的我的落榜!”
当时他的老师听闻后更是罚了他三十戒尺,说他断送前程。并让杜西隐跪在地上将“君臣父子”书写白遍。
年少叛逆的他再不科考,去了官学教授,可还是被世道打败,最后放弃了自己曾经的坚持。
谢旻闻言轻叹,杜西隐也苦涩的笑起来,“这世道就是这样”
“既然来了这里,就可以拾起你的想法,无需在顾忌了。”谢旻宽慰道。
杜西隐这一次看着谢旻许久,却摇了摇头,“我是靠着那个来到了这里,为了我以后的路,我别无选择。”
说完他倒是先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