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季璃清是不愿让橘子皮汁沾上手的。

想起了解到的信息，萧宸丢了个橘子入口，甜丝丝的味道让他不由眯起眼。

早在到洛剑山庄当日季璃清就去了封信给遥在堇南王府的绿意畅夜，一来确认二人处境，二来询问了些事。如此，季璃清亦知道萧宸了解她的喜好不足为奇。

左右一个剥得顺手，一个吃得顺口。

楼下的说书先生氛围渲染得极好，从不久前这个说书先生就在讲述九公主与南将军相识相知相伴的脉脉温情故事，如今讲述到陡生变故，着实揪起众人心笙，大有暗谴棒打鸳鸯之意。

季璃清抿了口茶，拢紧深绿色勾花披风倒在铺了绒毯的摇椅里，慢悠悠摇着摇椅。

季璃清一连来此听了三日故事，此前的各种九公主与南将军相处的故事她亦听到一些。有心人各种含沙射影指向她与苏墨南，其中各种前情铺垫虚构夸大，恍似经历了别人的人生般，但她仿佛也是庆幸的，庆幸里面的九公主与南将军从一开始就是不一样的开始。

那些似是而非的情愫，能够自由坦露在天光之下，能够坦阔宣白于世人之间，便是美好。

她可能会有那么些瞬间的恍惚，心底的声音非是秘而不宣的樊笼，更多的应是无法言传的幽暗沼泽。

楼下说书先生讲到南将军踏月而来，那些柔缎似的月光倾洒在他肩头，整个人如清俊的寒空璧月，又似孤寂的暗夜流光。

是了，南将军决定抢亲。

一人一马，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威震四野。

而他，成功了。

季璃清下楼时，说书先生在说为掩盖九公主私奔的消息，堇王府以九公主与堇王出游消息作为掩护，实则暗中追查九公主与南将军的消息。

一只脚跨得出门，身后砰然一响。

一少年江湖客起身朗朗扬言：“一派胡言！五日前我途径嘉谷峰，见一年轻夫妇容色出众，二人亦是相敬如宾，琴瑟和鸣。看仪仗规制非一般富贵可比，问及得知二人正乃瑾南王与我朝熹微帝姬九公主是也。更难能可贵的是，二人且行且为善，沿途帮扶百姓施以恩惠不再少数，深得百姓交口相称。如此良善之人，又岂容你这厮编排污蔑？”

季璃清遥望茶楼内里一眼，另一只脚垮出门，身后似又有人反驳说书先生含沙射影之言。

见招拆招，这样的事只会越来越多。

“公子。”潼冥将手中的烧饼递给萧宸，就退下了。

萧宸将其中一个纸袋递给季璃清。“排了半个时辰的驴肉烧饼，长陵一绝，尝尝。”

两人虽日夜同行，季璃清实则很少与萧宸对视，此番却不知怎的不期然撞进了他的眸子里。

季璃清一愣，只因这眸子将将停在眼前。两人肩对肩并排而站，又都转向彼此，距离不可谓不近。

萧宸的眸子生得妙极，眼尾狭长而微微上挑，眸色剔透如玉石滴墨，黑纯无致。

稍瞬，季璃清移开眼，将热乎乎的烧饼接入手中。“多谢。”

空雪剑仙带着顾娇娇和平凡在三日前隐居在了长陵城，平凡亦拜了空雪剑仙为师，不甘不愿地唤顾娇娇为“小师姐”。值得一提的是，空雪剑仙其实不应该再称为剑仙，她的修为经入魔一役后大跌，当然，值得庆幸的是此番经历锻炼了她无与伦比的心性境界，在心境一道上不知已到达何种无人之境。

这三日来，萧宸正应了他云游的话，权当做游玩领着季璃清在长陵城闲逛，而季璃清乐得有人领路，便跟着萧宸走。

这驴肉烧饼外焦里嫩，膨软生香，一口咬下去满满都是肉，肉质鲜嫩独特，正印了老话“天上龙肉，人间驴肉”。

季璃清走着走着不妨对面有人形色匆匆撞着她肩膀而过，那人低低道了句对不起小跑着离开，而季璃清正好不妨地上不平打了个趔趄，且当时是四面都是人丝毫没有着力点，身子一歪就要摔下地去。

好在萧宸走在她身旁，左手拉住她手腕，右手拿着纸袋只能用手臂环过季璃清腰肢将她拖住，借着他手臂，季璃清有了着力点很快稳好身形，再次对他道谢。

萧宸对她的道谢见怪不怪，并未多言。

只眸光在看向她腰间稳稳当当的荷包时，闪过一瞬幽深的色泽。

季璃清随手揉了揉肩膀的空档，萧宸已然和她互换了位置将她置于路的里面，似又犹觉不够，又拽起她衣袖，活脱脱像个防止小孩乱跑的大人。

待到转角处，撞了季璃清的人瞧向空空如也的手，回头看向人潮时目光充满不解。那么多年来从未失过手，分明他方才已将荷包解下了吧？

收回目光，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人。

“撞了人，就想这么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