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之期近在眼前,季璃清仿佛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真是要出嫁了。她绕着昭玉殿走了一圈,真是发现这地方陌生得全然没一点印象,其实大抵也是因为这儿以前是什么模样她也都不记得的缘故。
那时候太小了,时光经年日月的冲刷,又怎会刻意去留念一个死地?
明日就要出嫁了,季璃清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心里空落落的闷着。
“公主,东西都收拾好了。”
“嗯。”季璃清卷着页书,淡淡地应了声,余光瞟到殿中的几只红漆木箱,在电光火石间突然了悟缺的是什么了。
三人要带走的东西委实不多,唯一被季璃清看重的就是满室的孤本、藏书以及全与一人相关的过往。
一个月了,他回来了,却没再相见。以前他总是第一时间来见她,风雨无阻。
生命中的不圆满总是场缺憾,而季璃清的生命中已容不下缺憾。
……
皇室的喜事,那是天下的大喜事。可这喜事在即,却注定是许多人的不眠之夜。
乾清殿内,通明的烛火映彻寒夜。
本是打算早早就寝,明日看看喜事的人,却被帝王连夜召进了宫。
“哎呀!”只听闻得大殿里发出一声惊呼,一人哀嚎半天道:“我说皇兄,你交代臣弟的事,真是从未好办过呀。你说你这是要让臣弟寝食难安啊……”
“喔?朕的国库你去走一趟,还觉难安吗?”
得了承诺,愉悦谄媚就再也藏不住。“知我者莫若皇兄也。”
皇帝早就不吃那一套,捡起一旁的奏折,半喝半笑道:“收起你那套嘴脸。”
心满意足的人顺势告退,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去而复返,在乾清殿外又一阵哀嚎。“皇兄,宫门落钥啦,我出不去了。皇兄!哎,皇兄?皇兄……”
而他恐怕是忘了,刚他才让皇帝大出血,这会正是顺便讨回一下的时候。
*
夜色沉沉,黑水若渊。暗夜的冷风似从水底灌吹上来,阴冷之气渐渐浸入后背,如有什么紧紧黏附着。传说幽河之水直通幽冥,每每夜幕降临后,幽河之水全被恶魂占据,既无法投胎转世,亦脱离不了幽河之水的侵蚀,只能日复一日受此煎熬,拖过往船只的行人做伴。
笔直坐在船头的人是不信的,他旁边的人亦是嗤之以鼻。
河风吹起衣袍猎猎作响,风声幽转似真有鬼哭狼嚎。双眼被布条紧实蒙住,耳畔除了风声再无其他,没有人划桨,这船依旧横渡幽河。
“阁下用的莫非是断河掌?”
传说断河掌能拦江截湖,一掌下去可劈开半座山,用来渡河也无不可。
只是奢侈了些。
身旁的人并未回答,可他能感受到那道注视的目光。嘴角上扬的三分笑依旧挂着,宽阔的衣袍显得他身姿欣瘦,那么笔直地坐着,连河风似乎都能将他拦腰折断。他的眉目是极俊朗的,肌肤比一般男儿还要白上许多,衣袍上熏着香,与朝中勋贵们时兴的香不同,这香如云絮缥缈着,几近于无。
他能感受到那目光变了几变,终是移开了眼。
与此同时消散的,还有那股杀意。
如此霸道的掌法,修习的竟是个姑娘,确实难以让人想像。
“姑娘似乎厌恶我?”
船似乎碰到了什么,身畔人站了起来。
靠岸了。
“你是堂主要见的人,能活着,才有资格提问。”
手中递来一根木棍,并不温柔的动作,直接敲打在他掌心。
果真是厌恶的了。
他的唇又弯了几分,握住木棍跟在她身后上山。她带着他在山中绕了又绕,专挑树木繁密树荆丛生的地走。他走得磕磕绊绊,锋利的草木划开他的长袍,割在身上的肌肤。脸颊和手亦未曾幸免,用舌头舔唇畔能够尝到鲜血的滋味。
木棍的另一头被松开,只闻前头的人道:“师父,人带来了。”
原来是到了。
身前走过来一个人,威压的气场使他的双腿不断打颤,颤颤巍巍似老人般就要承受不住跪到地上。
可他终究还是抗住了。
“你便是前来做交易的人?”
“正是。”
“你可以进去了。”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