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起来似乎不开心,声音冷的叫人发颤,可是温太初分明觉得他是因为心愿了结而一时控制不住情绪而已,甚至还神志不清地说如她所愿,那里是如她所愿啊,分明是求之不得,
他恐怕高兴坏了。
温太初凄然一笑,她以前有想过这一天总会到来的,果不其然,这一天真的来了,可是自己真的很伤心,心脏像是被人攥住了,几乎要窒息,眼泪不要命的往下流。
她终于要回京了。
会见到父皇,也会见到其他皇子公主们,以后孩子也会出生。她只要像以前那样,远远的看着他就好,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从前。
温太初回京那天,漠北难得有了万里无云地好天气,裴封一大早带人去边疆防线巡逻,只留下部下护送她一段路程。
前几日营帐里的不欢而散,是她临行前见他的最后一面。
果真是听到要和离,连一面都懒得和她见了。
温太初强颜欢笑地同将士们告别,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漠北的黄沙散漫,晴空万里,风很大,白色营帐前的旌旗被吹得呼呼作响,温太初留恋的看了一眼,转身上了马车。
她那时还并未想到,不欢而散那一次不仅是临行前最后一面,更是一生中的最后一面。
马车稳稳向着京都走去,将士们唏嘘了一会儿,便又开始了平日里的训练场。
没有人看到,名义上是去巡逻的裴封情不自禁绕了个弯,在温太初一段必经之路的隐秘处停了马,目视着马车从眼前走了过去,他眼中不见情绪,手却不住的发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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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封跪在公主府前,因为许久不吃不喝而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
他在那往后的许多日子都在悔恨自己为什么不多说两句话,为何要因为自己的那可笑的面子就那样将她推至千里之外。
如果自己当时再小心一点,兇族人就不会趁机去害她,如果自己对她再好一点,她也就不会轻易相信兇族人就是自己。
然而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因为仅仅远远看到她推爷爷下湖就把她打入死刑,连真相都没有调查,就判她的罪。明知她那时刚刚恢复一些的身子,不宜长途跋涉,还强行把她一个人送回京城。
苏军医说的那番话还历历在目,如果自己当初陪她回来悉心照顾,也许她就不会因为动了胎气和忧思过重而难产。
都是因为自己。
她从前那么喜欢他,甚至追着他到了军营,他不问也知道她那时去是因为什么,她那么好,明明是极容易害羞的人,却为了他屡次主动,他看过无数次她亮晶晶的眼因为自己的冷漠和拒绝而黯淡下去,却又无数次凑上来,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他只是不愿意承认,其实他喜欢她的眼睛只看着他,他喜欢她亮晶晶的眸子,喜欢她为自己做的一切,她不做什么他也喜欢。
她说因为城门前落马被救而心悦他,现在想想,他也许早就在她不嫌弃自己脏而请他吃包子时就已经心动了吧。
可是他从来都不敢承认。
从前是因为自己肮脏,是生在阴沟里比老鼠还讨厌的人,而她是金枝玉叶,比天上的太阳还遥不可及,却比明月还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