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温太初在马车里唉声叹气,水暖水寒在旁边面面相觑,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道:“公主是有什么不如意的事吗?”
温太初不禁又叹了一口气,相反,太过如意了。
完全没想到裴封对她的事这么伤心,让一心只想远离他的她无所适从,越陷越深,温太初觉得这样下去,很快自己就会缴械投降了。
怎么裴封偏偏又转了性子,对她这么好了?
温太初思绪拐了几道弯,也想不出原因,索性作罢。
她从前以为的,如今都变了样,恍若隔世的前尘,好像晦暗不清的大梦一场,梦醒之后这世间明丽耀眼,恍然间,她都分不清她是不是真正经历过。
温太初垂眸撩开轿帘,锦州天色正好,细柳摇曳,远处一片青空,好像一匹成色很好的锦缎,清澈的不像人间。
温太初手指轻放,眼睛不经意一瞥,却见马车后一阵马蹄声,她不由得抬眸看去,却见裴封一身黑色劲装,骑着流电赶了过来。
他骑马的时候一向皱着眉,少年老成,失了几分少年意气,可他黑眸如潭,依然惹人失却方寸。
裴封眉眼凌厉,眉头紧蹙,那从战场刀光剑影中带来的肃杀之气,张着血盆大口,好像要把人全须全尾的吞掉,血淋淋的,让人恐惧,不敢与他对视。可从前温太初非但不怕,还妄图从血雨腥风中撕开一片,成为他的光。
她从前热衷于抚平他的眉,结果总是裴封的眉峰皱的更深。
流电这会还不如三年后名声大噪,但是毛皮流滑黑亮,眼睛圆润有神,耳朵尖立,肌肉匀称结实,一看便是匹好马。
流电可比裴封这个主人可爱许多,她在漠北的时候,流电常常见到她就兴奋地跑到她身边,然后亲昵地蹭蹭她的手,就像一只宠物一样。
而裴封就时常黑着脸,把流电从她身边赶走。
可恶极了。
裴封看到小公主看到他了,眉一松,脸上晕染出浅浅笑意。
“公主,微臣来迟。”他温声道。
太初干巴巴道:“不迟。”
说罢把轿帘放了下来,只留给裴封一个漂亮剪影。
裴封:“……”
他骑马跟在马车右侧,像个称职的侍卫。
太初闷闷地坐在马车里,决计自己这一路都不要再好奇地向外看。
马车四四方方,内里是一方小天地,是她从皇宫出来时乘的那一辆,车内燃着香,榻上铺着软垫,自然是舒适。
是以在马车上坐着,就像在屋内榻上坐着一般温软,温太初昨晚看卷宗看到深夜,这会儿在马车上摇摇晃晃,有些昏昏欲睡了。
她方才趁裴封还未追上来,派小十出去查事情,这会见裴封追上来了,脑海中紧绷的那根弦莫名安了下来。
温太初总觉得锦州城暗处蛰伏着难以言喻的危险,所以不放心地一直让小十在暗处保护,方才派他走,是因为裴封自告奋勇要护送她。
也许是裴封武艺高强,这些天表现出来的又足够忠心耿耿,足够护她安危,瞧起来倒比小十还要令人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