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继寒站在原地没避开,只侧眸笑看她一眼。
时苏本来扔完雪就想逃,结果见他没动,不由的又看看他。
男人的头上和沉稳的俊容上都是她刚刚扬上去的雪,在风雪中矗立不动,眼中的宠溺和懒得跟她计较实在是不要太明显,上午的阳光自他身后投射而来,在雪地中映出一道高高长长的剪影。
在景继寒影子的旁边,还有一道身影玩心大起的又抓起一把雪,这回更是直接朝他领口里扔。
景继寒终于躲了下,避免雪钻进领口,同时忽然意味不明的笑了声,将她的毛线围脖随意的揣在铁灰色的大衣口袋里,也没顾及所谓形象,眼里有着浓厚的危险之意:“你确定要这么玩儿?”
“我……”时苏一脸警戒的缓慢向后退,即便男人的眼神明显已经看透了她的动作,也依然存有侥幸心理似的继续向后慢慢挪动脚步,忽然再又抓起一把雪来尖叫一声:“我确定!哈哈哈哈哈……”
朝他身上扔完雪就笑着叫着要跑,结果男人身高腿长,她刚跑开,就被他跨来一步轻而易举捞回怀里。
时苏笑着挣扎的同时扭头看见他手里居然还有一团雪,刚才居然都没注意他什么时候也捏了一团雪。
这是要报复她吗?
“啊啊啊啊……别别别别别别……凉凉凉……凉啊,太凉了……”时苏抬手捂着自己的脖子挣扎,生怕他真的把雪塞进自己领口里去。
男人搂着她按住她的挣扎,做势要给她塞雪,时苏持续尖叫,直到被男人按到树下,即将塞入的动作吓的她肩膀一缩,然而即将到来的凉意不仅没来,反而忽然被男人俯首直接吻住了嘴角。
时苏眼皮一抬,看向男人近在咫尺的脸,眨了眨,手向后摸了摸树干上的雪,忽然抓起一把,坏笑着用力推向他的手,将他手上的雪都推掉之后,将自己手里的雪一下子拍到了他的脸上。
景继寒被她这猝不及防的一个近身攻击拍的动作顿住,再又一脸危险的站在原地瞥向她。
时苏边笑边尖叫着往远处跑,像怕他真的要生气了真的要来跟自己打雪仗似的,边跑边抓地上的雪,一只手抓了一团,随时准备防守和攻击。
跑出去大概百米远,也只是绕着后边的湖跑而己,回头见男人不紧不慢的跟了过来,她这距离也看不清他手里有没有雪,也不知道刚被挑衅过的景boss现在是什么心情,她便防备着紧抓着雪团又躲到了湖边的围廊下边。
这里差不多已经是时家后园的尽头了。
时苏忽然听见里面好像有动静。
最开始她没太在意,还在观察着那边景继寒向自己这边走近的身影,转身又向回廊里面走了走,便听见里边充斥着几个女孩儿的声音,吵吵嚷嚷的,像是在笑闹,又像是在嘲笑,好像还夹杂着啜泣声。
“哎,让你别动了,你跑什么啊?”
“小小年纪就知道跑出去抱大腿了啊,一个时家还罩不住你?哦对,你虽然是时家的人,但本来也不姓时对吧?你那个没用的妈妈当初不顾时老爷子的反对,非要跟一个连工作都没有的男人结婚,最后婚姻不幸又遭遇家暴,离婚之后带着你又躲回了时家,让你跟着时家的姓,但时家怎么可能会真的把你这种家暴赌徒的女儿当自家孩子养,说是什么时家的小姐,结果小小年纪的……你才多大?十六岁?十七岁?上个月底居然跑到顾家的家宴上去闹出那么一场笑话,还当场泼了人家顾家太子爷一身的酒,最后就以自己年纪小不懂事为由直接被带走了?你知道当时那天晚上,就因为你一个人的捣乱,害得我们多少姐妹在场连个上台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躲什么躲?怎么?你还怕我们?不是号称时家的小姐吗,你那个妈当年为了跟个废物结婚,可是差点跟时家断绝关系离家出走了,后来怕你饿死才把你带回来而己,你装什么大小姐?”
时苏最开始还以为只是几个今天来的亲朋家里的孩子在这边躲起来胡闹,正转身要向另一边走,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然后就听见那边本来很低的啜泣真变成了很轻的哭声。
“你哭什么?好意思哭?我们就要把你这副样子拍下来看看,当时顾太子爷根本都没看清你的样子就被你给泼了一身,甚至连你还是个小屁孩儿都不知道,来啊,转过来让我们拍张照片,到时候给顾太子爷悄悄你这小丫头究竟是什么德行,你不是小小年纪就敢脱了衣服往上边冲吗,还去拽人家顾太子爷的衣服,现在就让你脱个干净拍下来给人好好看看……别哭了,装什么可怜,赶紧把脸转过来,让我们好好拍一张!”
时苏向里看,只见围廊最里边尽头边上的拐角高墙后边,有三个穿着打扮得体的年轻女孩儿围在那,还有一个白净瘦弱的小女孩儿衣衫不整的蹲在角落里,边上的雪地里都是那女孩儿刚刚被扯来的外套和毛衣裙,现在身上只穿了件很单薄的衬衣,甚至还被扯坏了领口,露出大半的肩膀和小腿,满头长发凌乱的散着,哆哆嗦嗦的在那儿哭。
看见那小女孩儿的状态,和不知道被打了几个巴掌而通红的脸,这会儿刚好被眼前的其中一人抬起了下巴强迫着要给她拍照。
眼见那角落里蹲着的女孩儿哭到浑身发颤但又不敢站起来,对面的那三个围困住她的女孩儿混着满是恶意的笑:“别躲,警告你别躲啊,拍完我们就走,难得今天能跟着家里人进你们时家,终于逮到你了,看你还能躲到哪儿去!”
眼前的一幕仿佛和二十年前江市时家别墅里的那个小小的蜷缩在墙角的身影重叠。
在那一瞬间,时苏的理智有有一瞬间的崩裂,骤然一脚踹开围廊尽头与拐角之间遮挡的小门,门板撞击向墙面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在时家后园的尽头处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