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多时,宦官通秉刘松鹤到了。
见礼坐下之后,赵德昭没有像往常一样问施政之地的民情,开口就是当前朝局:“刘卿入朝,如何行事?”
刘松鹤扭头看了一眼石熙载,随后道:“回禀官家,臣入朝,所为者乃整肃朝纲。”
石熙载闻言,适时插话:“朝局纷乱若此,未知使君如何行事。”
“吾闻明年乃是纸钞承兑之时,若太府无钱,天下必定生乱。天子可行堂皇之事,平定天下乱象。”
这是早有定计的事情,赵德昭和石熙载听了,不由点头。
刘松鹤并没有到此结束,继续道:“然臣观如今之事,万民不安,官家何不出面安抚人心?”
赵德昭与石熙载对视一眼,石熙载代为出面问道:“使君此言何解?”
“废保民令,阻限田、定酬,天下万民必喜而从之。”刘松鹤顿了顿,缓缓道,“天下苦陈久矣!”
好似一道惊雷割裂天幕。
赵德昭恍然。
之前一直把这些手段当作事成之后收揽人心的手段,却没想到在条件合适的时候,可以当成决战的第一支箭!
丁卯,陈佑临时召集都堂议事,在没有事先沟通的情况下,强行通过册命宁强为宰相的决议。
赵德昭强忍着怒火参加完册命宰相的仪式,回到同明殿后立刻召见刘松鹤、石熙载。
仪式结束,宁强去祭拜太庙,官员们没有闲着。
庞中和、白茅、曹骢等人奏请陈佑封王。
这对陈系官员的鼓舞是巨大的。
这批人上书的消息传出,立马就有许多陈系,尤其是周山派官员挥笔写下奏章。
陈佑回到家中,坐进书房后,不再掩饰脸上的疲惫之色。
他本意是等这次危机结束,到年后再通过利益交换推动宁强拜相。
但这几天风声有些不太对,便在宁强出声反对封王之议后提出册命宰相。
支持一个“反对陈公封王”的人当宰相,他的态度不言自明。
可惜这时候他的意见已经不重要了,除非他真的想当赵氏忠臣,为天子效死,否则就只能配合那些曾经追随他支持他,以后还会追随他支持他的人。
只是这一变,之后的计划几乎要全盘推倒重来!
陈佑叹了口气,注水研墨,铺开纸仔细思量。
这次算是和天子彻底翻脸了,最重要的一个基础条件更改,陈佑有一瞬间甚至冒出“不如顺势为之”的想法。
不过冷静下来仔细评估当前天下局势,他还是放弃了。
黄昏,城门关闭之前,辽使铎遏一行入城,住进四方馆万国院。
四方馆令张穆到政事堂缴了令,自回家中休息。
晚饭刚过,武库令赵瑜悄悄过来。
两人见面,赵瑜开口第一句就是:“怎么样,辽使同意了吗?”
“虽未直言,听其言语,当是心动。”
张穆仍有些不确定。
两人一道走进书阁,点燃蜡烛关上门。
赵瑜站在门口转身看着张穆,轻声道:“明天是最后机会。”
“我知道。”张穆点头,背对着桌上烛火,整张脸掩藏在黑暗之中,“明天还是我引辽使入宫,我会再尝试一下。”
“这几天吵得最凶的是陈江陵借反贼迫使天子封王一事,你可以叫辽使知晓此事。”
“竟有此事!”张穆惊住了,他一直在路上,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待听完赵瑜的解说,张穆禁不住来回走动:“可恨!可恨!此贼竟嚣张至此!”
赵瑜见状,上前几步:“天下苦陈久矣!美纯,那两人已经决意豁出去了。”
“可是真的?”张穆听闻,面露喜色,“可有说何时动手?”
“尚未有。”赵瑜摇头,“他二人说是要自己预备。弃宁猜测他们可能想从天雷军那边动手。”
“天雷军。”
张穆皱眉垂首。
赵瑜开口说出了张穆没有说的话:“我们在天雷军并无可恃之人。”
好一会儿,张穆长出一口气:“不去管他,你跟弃宁说一声,咱们不要掺和进去了,即便他们不成,我们也能按照原定计划走。”
“好。”
万国院,铎遏正在奴仆的服侍下泡脚,下属突然在门外呼喊:“司徒,有人称是北院出来的。”
这个司徒乃是铎遏所属小部族的司徒,也就听着好听。
不过北院,却是辽国的北枢密院,负责军机事宜。
现在的北院宰相兼北院枢密使是有从龙拥立之功的萧思温,其更是当今皇后之父!
萧思温当年在辽周幽州之战时吃了大亏,天赞皇帝即位后,接掌北院的萧思温十分重视对周事务。
铎遏这个小小的部族司徒可不敢在这事上有所耽搁,连脚都来不及擦,直接把湿漉漉的脚套进鞋子,挥手赶走奴仆,一边朝门口走,一边语气急切地吩咐下属:“请进来!请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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